“我们把你叫来,正是要与你商量此事。”老侯爷起身,来到许景致面前。
许景致微微一笑,“怎么,父亲也决定不了?”
记忆中的父亲,可是当断则断的一个人,做事特别有自己的主见。
老侯爷叹了一口气,“不是父亲舍不得,只是……只是父亲还是希望你能替侯府考虑一下。”
许景致心中了然,说到底,他们还是希望这侯府由嫡系来继承,一来名正言顺,二来,也成就一段姻缘。
“清河说不会嫌弃你,你何苦再辜负她?”夫人也算是苦口婆心。
许景致摇头,“母亲,您不明白,我娶了她,才算是真正地辜负。”
无法白头偕老的婚姻,何来幸福可言。
清河与他青梅竹马,他也知道那姑娘对自己一往情深,母亲把她视为侯府长媳的不二人选,只可惜,自己的身体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不争气。
“致儿,难道你要让她直到你死了还依旧得不到你么?她此生非你不嫁,你若是不娶她,她会遗憾终生的。”老侯爷多希望这个倔强的儿子能回心转意。
许景致冷哼,“父亲,您要我娶她,不过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决心,延续侯府的香火,可这样做,就是毁了那姑娘的一生,您于心何忍?”
或许,自己死后,清河会遇到另一个喜欢的人,她还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实在不该为了自己这样一个无用的人奉献一生。
“放肆!”老侯爷大怒,扬起手掌,就要打在儿子的脸上。
夫人急忙跑过来拦住,“老爷,孩子是无心的,您切莫动怒,他身体弱,受不住……”
“你走吧。”老侯爷垂下手,淡淡启唇。
身为父亲,从未对儿子说过一句不该说的话,就算儿子一直疾病缠身,他也没有发过半句牢骚,他算不上慈父,可也称不上严父。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岂不爱他,把他的命当成自己的命一样呵护,可天意如此,半点不由人。
许景致离开后,夫人跪下来,泪如雨下,“是妾身之错,妾身无能,让侯府后继无人。”
老侯爷扶起她,温吞笑道:“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而且,景致是个好孩子,他配做我的儿子,我此生,有你,有他,已经满足。”
父子缘分虽然短暂,可他终归是体验到了为人父亲的喜悦与欢乐。
许景致向书房走去,面无表情,两眼空空。
他的步子很小,只因不能走快,走快便会喘,自己可以清楚地意识到,体内的精元在一点一点慢慢地消耗,将近油尽灯枯。
可惜呀,他还年轻,本该有大好的年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爱自己想爱的人,结下完美的姻缘。
但一切都不可能,只有等下辈子实现了。
突然,他的喉咙涌来一丝腥味,脚跟发软,跌坐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这血液是那样红,染在他白色的袍子上,如白纸上晕染几朵腊梅。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引来了下人。
“不好了!快来人呐!”
手忙脚乱,风雨飘摇。
原本正在晒书的曲趣趣眼见天色转阴,连忙又把好不容易搬出书房的书给搬回去,可不能让侯爷的这些宝贝书让风雨给毁于一旦。
搬得起劲,忽听路过的下人议论,“这回应该是不行了。”
“唉,天妒英才,小侯爷那么好的一个人,偏偏就……”
“要不咱们还是学着夫人多念几遍经,为他祈福吧。”
“嗯嗯,我们也都该齐心协力才是。”
虽然到头来可能没什么用,可有这份心总是好的。
曲趣趣手中的书已然散落在地上,心脏如万只蚂蚁爬过,又痒又疼。
许景致,许景致,许景致,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闪现这个名字。
许景致,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下一刻,他又似疯了一般冲向那两个说话的人,歇斯底里,“快说!他在哪?小侯爷在哪?”
“现在在大夫那里。”对于突然冲过来的一个人,肯定是没有什么防备的,所以就被吓了一大跳,瞪着一双灯笼大的眸子盯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曲趣趣也不管什么书了,火急火燎地向侯府的医药房飞奔。
书?书哪有人重要,就算把书保管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如果许景致不在了,那些书,就全都是废纸,不值一文。
很没有例外地,许景致又一次看到曲趣趣哭泣时的样子。
“真丑。”一边说着,一边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去。
曲趣趣在床边跪下来,拉着他的手,“侯爷,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我真想替你分担一下。”
听说他还吐了血,当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吐血,情况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许景致躺在床上,“这是我的痛苦,我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承受,同时,拥有健康的身体,也是你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