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街上,春风拂面。
街上行人多如牛毛,招摇过市的公子书生、深闺楼阁的少妇小姐、带刀佩剑的江湖儿女……这些人,都是长安街上的主角,是雍州盛景中的主角。
配角呢?
走卒贩夫卖力吆喝,陪着笑脸和停在摊位前的客人推销货品;酒楼茶肆里,大家伙喝着茶水胡吹海吹,叹一个忙里偷闲的舒适;街头卖艺的,使尽了浑身解数,赚来满堂喝彩之余若能再赚点辛苦钱,那就更好不过了……
雍州四景之一——长安街的闹,诗人文士的锦绣文章里,毕生辞藻不足修饰的长安街,赢得了天下文人的颂扬。
然而,有谁真正关注这些织就雍州一角繁华的小角色?他们生活如何?衣食住行如何?赋税重不重?
呵呵……
长安街,富贵人家赏心悦目的景,市井百姓赖以生存的根。
市井小民哪管你什么庙堂权谋江湖算计,穷其一生努力只是求一个安稳。
七彩琉璃灯?哦,不懂。可听人说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劳什子破灯,咱们这段时日都不能进半月湖踏青了,茶肆里光着膀子的汉子喝着茶水呸声道:“铁定是个坏玩意……”
权贵与市井,泾渭分明。
与市井隔了山高水远的雍州城某处雕梁画栋的府邸中,穿着黑衣劲装的中年男人,稳坐高堂之上,沾了数不清的血腥的大手,紧紧攥着一张被捏得皱巴巴的小纸条,俯视着底下一众下属,目光涌动着复杂难明的光芒。
“帮主,真要如此吗?”一位络腮胡大汉凑到劲装中年人身边,附耳低语,声音里隐含着一丝颤抖,似乎在害怕什么,这种微妙的恐惧,发自内心。
“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帮主漠然瞥了一眼这个跟随了自己七八年之久的下属,他当然看出了他心底的恐惧,然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这个决定,是他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比五年前谋夺帮主宝座的时候还要难,那个时候,他暗中筹谋许久,拉拢帮内派系,成功地一举灭掉帮内的反对派,最后在面对老帮主难以置信的眼神,他也只是迟疑了一会,便毫不犹豫砍下了待他如亲子的老帮主的头颅!
现在,不同了。
握紧的拳头,许久,缓缓松开了,轻轻抚摸椅子上代表着华贵的雕纹。
这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他花费了七年的时间坐上来,靠的不是关系,不是武功,而是心狠,足够得狠!复杂的眸子变得狠厉起来,大声道:“诸位堂主,吩咐下边的各堂兄弟做好准备,今晚夜半子时,全面进攻青天帮,如有退者,杀无赦!”
“是!”
清晰感受到话中那股隐含着的萧肃杀意,众堂主打了个激灵,不敢二话。
帮主快速下达了一系列命令,每一道命令,都令众堂主听得浑身冒汗,胆战心惊。可是,他们既不能也不敢违背,这位手上沾满了血腥的帮主,他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做了几年的下属,早就见识得透彻。
锁龙帮中,帮主的话,与圣旨无异。
待众人缓缓退下,堂中只剩一人,权势彪炳的帮主凝眸注视门外的龙纹柱子,孤独寂寥地冷笑着。
锁龙帮算什么?上千帮众的性命算什么?
魔门舵主,才是他应该拥有的!
——
春分时令的天气,按说不该这般酷热,但偏偏今天的太阳光,灼目得很,洒下的炽热光芒,如万斗熔浆灼烧大地,仿佛要将整个人间化作熔炉。
程府庭院里,树下乘凉的年轻人,解下了素不离身的甲胄,英俊的脸庞难得浮起一丝轻松的笑意,因为他昨日接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帐中副将传来的好消息。
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发亮,年轻的将军心绪驰骋,在某个瞬间,下意识抬头望天。
烈日高悬,万里无云。
突兀间,年轻的将军眸光一变,内心没来由的产生一股强烈的不安,很强烈,像极了两年前的那次。他率军与蛮贼对阵,行军大凉山中,突然有另外一支敌方部队出现在大凉山腹,意欲偷袭,当时也是突然产生这种熟悉的不安,他不顾众将领的反对,果断选择撤军,另择行军路线。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他挽救了五万兵卒的性命。
古怪的天气,古怪的不安。
林凡摸了摸胸膛,微微凸起的部位,冰凉如旧,深吸一口气,随即大步回到房间穿上盔甲,在沿途小厮女婢的行礼声中,一路匆匆离开程府。
他必须找一趟程之敬,必须去一趟半月湖。
——
与此同时,雍州城第一富商许成文的府邸——许府,从此处至同福客栈,需穿过景灵、古锣、翠湖三条大街。每隔一段时间,许府门口就会有一名劲装男子从府里走出,从许府出发,一路小跑至同福客栈。
作为第一富商的府邸,豪华那是毋庸置疑。朱红色的大门,金丝楠木的牌匾,琉璃瓦,金镶玉,玉栏走廊,曲径通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