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听到这话,楚木十分震惊,因为这种话听来,冒犯天威,大逆不道,若是让当朝圣上听了,足以治上一个株连九族的大罪。
或许是对什么天下什么朝廷没多大概念,又或许是年少叛逆谁也不服的关系,楚木虽然心里震惊,却欣然接受这种观念,他自小生活在底层,但从不会逆来顺受,最厌恶的,也是那些身处高位欺压底层人士的当权者。
天下是天下人共同的天下,这句话听了倍儿爽。
所以,楚木提出了这个建议,借助百姓的力量去对抗官府,显然这是正确的,盗圣的思虑,在这个淮阴衙门口,得到了充分体现。
小小的淮阴城,无意中折射出了整个九州天下的现状,官民矛盾,内乱重重,派系斗争,敌寇汹汹……所有的问题,在大秦历景运十三年这个时候,通通爆发了,并且以一种极其快速的速度蔓延天下,然而,却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个情况。
京师荣华,无上权利,完全遮蔽了当权者的眼睛,皇城宫闱中醉生梦死的那些人,隔着高耸的城墙,怎么会看到天下百姓的凄凉?蛮贼入侵,他们看到了,但他们只是害怕自己的权利被剥夺,绝非担忧子民的性命安危,他们看不到的是,大厦将倾之际,百姓们心中深藏的愤怒已经快要燃烧起来,而那些注意到了的人,要么选择闭目不见,要么心有余而力不足。
有能力改变这个情况的人,在十年前,随着一支军队的覆灭,似乎也都已经消失人世了。
九州的未来,尚不可知。
穷苦百姓们悲泣的声音,还有谁能听到?
北境九关,城门口满地的尸体,究竟是为谁躺下?
九泉下的那个伟岸身影,不知是否还在为这个叫做大秦的土地流泪?
这个天下,早已千疮百孔,这个大秦,也已不再是当年盛世。
回神之后,楚木有些惊讶,自己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些东西?要知道,过去那个只顾三餐温饱的乞丐,从来不会想过这些天下大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那个在雍州城底层挣扎的小乞丐的处世原则。
衙门门口两拨人仍在无声的对峙,暂时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抛开所有的思虑,楚木准备离开,招招手道:“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了,我们走吧。”
冷玄通紧随其后,问道:“去哪?回尘冰庄园吗?”
“不!我们去一趟东华府。”
冷玄通大吃一惊,绝刀也微微皱眉,不明所以,冷玄通跑近两步,急问:“东华府?不是,咱们去东华府干嘛?”
“老爷子是在东华府出的事,不管东华府和这档子事有没有干系,咱们都得找他讨个说法,顺便也可以查一查老爷子的下落。”
——
衙门内邸。
县太爷钱百万忙得焦头烂额,今天衙门门口突然涌来一大批百姓示威,把整个衙门围得水泄不通,他吓得心都快炸裂了,因为查封向府的关系,这两天时不时有一些人在衙门门口游行示威,但那也只是少数,派人驱逐干净便是,可今天莫名其妙就多了这么多人,当他看到门口密密麻麻坐着那么多人,差点没吓死,生怕他们冲进来要了他的命,他紧急调动了大批官兵协同捕快在门口布下防线,准备暴力镇压,谁知这群百姓并没有任何僭越行为,不吵不闹,就这样静静坐着,举着横幅。
然而,就是这样,他才更加恐慌。
能打能杀吗?
不能,除非他不想戴头上这顶乌纱帽。
要是门口的百姓冲进衙门也就算了,他可以上禀州司,把这些人当做暴民,派兵强行镇压便是,纵是全都杀了,上头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可他们这样子堵在衙门门口,不吵不闹的,个个像是受了气不敢说话的媳妇似的,他哪还敢胡乱下令?
这事儿闹大了,不仅乌纱帽保不住,身家性命都无法保障,百姓们的无声抗议,算是把这个淮阴父母官逼到了四角。
“刁民!刁民!”钱县令脸色看上去十分难看,整个人气急败坏的,在厅子里来回踱步,烦躁不堪。
身边小心伺候的师爷,小声道:“大人,淮水的里长曲峰来消息,淮水镇的百姓天天游行示威,那些乡绅族老,都快把曲峰他们几个的家中屋顶盖掀了,曲峰一步无法踏出家门,他说希望大人出面解决此事。”
钱百万一怔,随即暴怒不已,吼道:“淮水镇?这他娘的那儿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您忘了,前些年淮河暴涨,淹了淮水镇,损失惨重,上头拨不下来银两赈灾,是向府出人出钱救济灾民,救了淮水镇,他们估计和门口坐着那群百姓一样,为了向府的事儿闹官府呢。”
“刁民!反了天了!”
钱县令怒极大吼,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查封向府给他自己带来了天大的麻烦事,城里的百姓要造反,城外的百姓也要造反,他远远低估了那位向府的老爷子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时至今时,他忍不住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贪财收了罗阎王送给他的那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