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照蓦然惊醒,看见面前的段先生,他顿时神情变得僵硬起来,段先生逼视着他,眼神里有威严,也有慈爱,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最后薛照呜地一声哭出来,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段先生面前,以额抵地,放声痛哭道:“对不起,段叔,对不起,我混账,我害死了晶晶,你打我吧,这么多年我已经受够了,你打死我吧,让我去陪晶晶,让我去找她赎罪,我该死,该死……”
边哭边用额头狠狠地撞到水泥地板上,咚咚咚,一声连一声,段先生本来默默地听着,见此情景,脚一伸垫在他的额角下,他再一撞,就撞上段先生的鞋面上。
薛照一愣,抱住段先生的小腿哭得更伤心了,这么多年压抑的痛苦在这一刻得到了满满的宣泄,段先生仰面望天,路灯光照下,有闪亮的液体从他脸上滑过,掉落在薛照的背上。
只有得到段家的原谅,薛照的人生才能重新开启,否则这份罪孽只能背一辈子,压得他抬不起头。
有了不少的围观人群,白牧野也出来了,他看到地上的江楚楚以及大片的血迹时,快速看向我身后的方周,随即便了然,又看见薛照跪地段先生的脚上哭,却不明所以。
我想段先生苦苦隐瞒女儿的死亡,被薛照这一哭就给曝出来了。
发生这种打伤孕妇的事,自然有人报警了,不多时警察来了,方周来不及逃,她也没想逃,任由警察将她押走。
她表情木然,好像灵魂被抽走,呆呆地看着我,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只字没说,最后眼泪如倾盆大雨般倾泄而出。
我想她是后悔了后怕了吧,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她冤枉江楚楚了,害死她孩子的人是她妈妈,然而我开不了口,如果她知道怪错了人,害她孩子的凶手是她妈,她一定会崩溃的吧。
我还是很自私,我不忍心看到天真乖巧的方周因此痛苦不堪,我不知道隐瞒对不对,但我想保护她一下。
至于最后方妈妈会不会亲口将这件事告诉她,我不确定,但我想方妈妈知道女儿暴起伤人将会被起诉入狱的消息,她一定会后悔莫及的,作为父母,到底知道子女要的好是怎样的好吗?不知道的话就以自己的意志喜好以及微薄的人生经验替他们做决定,最后只会害了他们。
打着为你好的招牌行伤害之事,是最最劣质的父母,方妈妈是,薛家父母也是。
看着方周被警察押走的背影,我心口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似的,久久喘不过气。
120来了,抬走了江楚楚,江淮南和连婷被吓得六神无主,也紧随着去了。
我祈祷她没事,但同时又恶毒地想,这是她的报应,她杀过何咏棋的孩子,曾经也害过我的孩子,只是我运气比何咏棋好,孩子保住了,如今事过境迁,她怀着身孕却被方周冤枉打个半死,搞不好一尸两命都有可能,方周那几脚我可是看一清二楚,每一脚都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她一定是想杀死江楚楚的。
因果循环,谁也逃不过的。
我感伤,也快意,百般滋味。
薛照被段先生的保镖拉走了,白牧野过来叫上我一起进去,这只是一组不起眼的插曲,韩谦的盛大晚宴还在进行,歌舞升平,贵宾如流,将刚才发生的血腥全部掩盖了去。
段先生和薛照被安排进了一间贵宾室,韩谦陪同,白牧野拉着我进去,也没人拦着,还有人帮忙开门。
薛照的眼睛红红的,双肘支撑在膝盖上,低头不吱声。
段先生的脸色又恢复了严肃模样,看着薛照默默无语。
韩谦看着这二人,拍一下段先生的大腿,问:“打算怎么着啊?”
段先生叹口气,不吱声。
“这孩子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了,一天也没忘记过晶晶。”韩谦有意在为薛照说好话,其实这应该也是段先生的意思,他是想原谅薛照的,不然刚才也不会用拦住薛照脑袋磕地面,所以韩谦就在其中居中调停,给段先生一个台阶下,给这段恩怨做个了结。
确实,这么多年了,大家都过得很辛苦,我是目睹了薛照的两度梦魇的,他对段晶晶之死的愧疚不是用刻骨铭心就能简单形容的,这样的薛照应该被原谅。
段先生面现痛苦之色,“我没办法原谅他当初对晶晶做下的混账事……还有他那混账父母,拜高踩低的,在我落势的时候那样欺负我女儿……我现在……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杀了他们!”
段先生眼圈微红,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凸。
白牧野听了有些愕然,他一直不信段晶晶是自杀,但却没想到段晶晶是被薛家害死的,综合薛照和段先生的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住处,薛照可能对段晶晶用了强,所以才导致段晶晶怀孕,结果段晶晶因为这次怀孕致命,这其中薛家父母充当了刽子手。
薛照不敢抬头看段先生,低声道歉:“对不起,段叔,是我混账,你要怎样惩罚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