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李天南从漏风的茅屋中醒来时,主人翁老汉老妇早已摸黑起床出门,并给李天南二人留了几个煮熟的地瓜作为早饭。
蜀地地瓜收成时期大多在秋季,作为为数不多的粮食,在地窖里收藏了一整个冬季的地瓜到自然味道已经大不如收成时期那般甘甜。贫苦人家往往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一日不过两餐,很明显这几个地瓜是特地摸黑煮出,是山民在粮食紧缺下唯一能拿得出手作为招待贵客的早饭。
山深地贫,若想有点收成自当格外努力,此时山民大多已经出门劳作,不过余留几个妇女老人在家打理家常琐碎。
李天南与陈玉节吃完一人吃了一个地瓜,将剩下几个留给老妇,再次真诚道谢。
找到通过问老妇得知的汉子住处,李天南发现汉子家中正准备出门,要用昨天的五十两去镇上买头耕牛,再买上一两百斤粮食给山民。
李天南把身上剩下的一百多两盘缠一股脑全掏出来塞给汉子汉子看下能不能靠着这点钱把剩下的山民都迁出山去,不用再这么劳累。
年前打猎时被三百多斤的野猪撞得飞出老远都没喊过半句疼的汉子,在此刻道谢时竟然哽咽了。
骑马上路,身无分文的李天南大笑:“我现在可彻底成了个穷光蛋,吃饭喝酒都没着落了,兄弟你不会不管吧?”
陈玉节拍着胸脯,毫不犹豫道:“放心,有我陈玉节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你半分。”
赤子之心无纠葛。
陈玉节轻轻叹了口气,再次感慨:“你这人就是个老好人,太过心善。”
李天南沉默片刻,似乎在认真审视自己,然后轻声回答道:“我信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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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看见一杆破旧旗帜出现在前方,铺满灰尘的旗帜上写了个硕大的酒字,李天南二人赶紧打马,大口吞咽唇齿间不由自主冒出来的**。
在山中赶路几日,身上备的那点面饼牛肉早已消耗殆尽,这几日全靠着在山上打来的野鸡野兔之类垫吧垫吧。肚子是吃饱了,可喝的就完全没有了李天南两个小酒虫如何受得了,纵情江湖,少了酒可不行!
瘦猴似的伙计趴在灰暗破旧的酒桌上,百无聊赖地数着酒桌裂缝,一个年纪大约四十出头的掌柜同样无精打采,寻了块汗巾盖在脸上斜斜躺着,昏昏欲睡。
听闻哒哒马蹄声动,伙计赶紧起身,四处张望,同时不忘一脚把腿歪脑斜的掌柜踹醒。
掌柜的不动声色地伸手接住差点掉地上的汗巾,骂骂咧咧:“干嘛呢!还让不让人活了,昨晚折腾一宿没睡觉,大白天没人的时候打个盹也不行?”
马蹄渐近,伙计给掌柜打了个眼色,抽出搭在肩膀的毛巾麻利地擦了擦身旁的酒桌,几步小跑到拴马住旁主动接过马缰,伸手打了个请式:“客官,里面请。”
嘴馋了好几天的陈玉节笑得比生意上门的伙计还开心,还没落座就大声嚷嚷:“店家,你这有没有好酒,赶紧上一坛。”
掌柜的一把抹过脸,睡眼朦胧立马和颜悦色:“二位客官,咱这有上好的泸州佳酿,保管让二位客官满意。”
身无分文的李天南也不客气掌柜的切两斤熟牛肉。
伙计提了坛酒水送上桌,给李天南二人一人倒了满满一大碗,躬身道:“二位爷先喝着,小的这就去切牛肉二位吃喝个痛快。”
陈玉节将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抹了把嘴巴,大呼痛快。
李天南没有急着开喝,先将空瘪的水囊装满,对着随意坐在隔壁酒桌的掌柜歉意一笑,端碗小口慢饮。
才出山林的简易酒肆鲜有客人,掌柜的也就在隔桌边磕瓜子边闲聊,“现在走这条道的人可不多了,二位客官这又没马车货物的,不像抄近路的商人,这是打哪儿去?”
陈玉节摸了摸胸口,故意神秘兮兮地望了望左右,小声回答道:“掌柜的怎么知晓我们不是商人,万一咱兄弟身怀异宝呢?”
掌柜的那笑眯眯的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线,然后马上恢复如初:“那就当咱看走眼,低估了二位兄弟。这条路可不比外面那条染满了马贼流寇鲜血的州道安全,听说有时常有商队在这被打劫,二位兄弟可得机灵点。”
李天南低头安静饮酒,任凭陈玉节借酒胡扯。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伙计端着个碗一阵吆喝:“来咯!二位客官,上好的黄牛肉。”
陈玉节等着牛肉上桌,猛然一掌拍的桌子砰的一声,沉声道:“店家,你这酒味道有点不对劲啊!”
几乎瞬间同时,伙计刚刚放下牛肉碟子的右手僵硬在空中,左手探向腰间,隔壁桌的掌柜一把扔掉手中瓜子,摸向桌底背面。
正在慢慢饮酒的李天南也被这砰的一掌吓的呛个半死,咳个不停。
掌柜的望向对面伙计,两人眼中都是疑惑不解,明明没有对这两位下蒙汗药啊。
刹那间,原本客欢主安的局面即将图穷匕见。
却见罪魁祸首的陈玉节夹起一块熟牛肉送入口中,慢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