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脱离虎口转危为安的郭盛看着这人间地狱,嘴唇哆哆嗦嗦,始终未能蹦出半个字眼,一口气没缓过来,再次昏倒在地。√
郝达坚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哑喊叫,扑倒在那座京观上,眼神呆滞,几近痴傻。
陈玉节小跑进聚义厅内,再一路飞奔进两旁每一栋房屋,四处查看,最后缓缓走来,对着李天南摇了摇头。
无一活口!
远真山上除了正值当打之年的卢俊塔一伙二十来位兄弟,虽然有小半数如大当家一般孑然一身,但还有三十多位老弱妇孺普通百姓,均是上山之人的家中妻儿老小。在山上,平日里大家伙其乐融融,互相照应,与一般偏远地界的普通小乡村无异。
一天时光,五十多条人人命,三十几个无辜之人,被人如鸡鸭一样毫不留情屠戮殆尽。
朦胧月色中,李天南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有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残缺不全惨烈尸体的害怕,但更多的是对下手之人手段残忍的怒不可遏。
夜风吹过山间树木,呼啸而过,此起彼伏,在这一刻有如真正的鬼哭狼嚎。
浓郁的血腥气钻入鼻中,站在满地尸骸中间的李天南仿若魔障,仰身厉声长喝:“啊!!!!”
响彻山林!
右方草丛里传来细微响动,李天南闻声而动,身形一闪即至,长剑出鞘,龇目欲裂。
下一刻,李天南硬生生止住被心中无尽杀意驱使出的本能一剑。
瘦猴儿,徐宁。
李天南咽下喉头因强行截停气机而引起的上涌鲜血,一把抓过徐宁,掠至场中。
李天南松开手,徐宁竟双脚站立不稳跌坐地上,嚎啕大哭。
郝达坚被长啸声惊醒,双手死死抓住瘦猴儿肩膀,哭声问道:“徐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分开半天,兄弟们就全部死绝了,快说!”
瘦猴儿抬起头来,滴泪横流,抬手就在自己脸上扇了两耳光,啪啪作响,“郝大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卢大当家他们……当初大当家看我可怜收留我,兄弟们看得起我愿意同我结拜,说好了有难同当的,可我……我,我在看到大家伙被人砍头的时候,居然被吓傻了,连腿的迈不动,想冲出来陪大当家一起去见阎王都做不到……”
原来瘦猴儿在山脚酒肆等到天黑,仍未等到李天南一伙回山,就在酒肆里打起了小盹。不知何时,半睡半醒的瘦猴儿依稀听到有喊杀声传来,连忙从小路上山。等到赶到山腰时,只见到卢俊塔一伙兄弟已经全部被人杀死,几个领头的正将尸体串在旗杆上,挨个砍下头颅装进麻袋,山上的老小家眷被驱赶到聚义厅前砍个通透,相貌尚可的年轻女子更是受尽凌辱才可赴死。
杀人如切菜砍瓜,瘦猴儿想要冲出去,却发现双腿颤栗,有如长在地上,任凭如何使唤都动不了一分一毫。
瘦猴儿哭腔凝噎,巴掌自扇不断,陈玉节在一旁看不过,挡住他那已经红肿的双颊。
瘦猴儿摸到一块石头,奋力砸向双腿,“都怪我这双破腿!我真是太没用了,想死都死不了,腿都被人吓软了……”
李天南一脚踢飞瘦猴儿手中石头,沉声道:“是谁!谁干的,快说!”
瘦猴儿摸了一把鼻涕眼泪,哭道:“是蹲虎岭的那帮子马贼!我看清了!带头的那个是个光头,没了左边耳朵,就是蹲虎岭的独耳虎!”
先前被李天南长啸惊醒的郭盛回过神来,咬牙切齿:“蹲虎岭?!我这次在凤州城被人拿下也是他们设的计!这群王八蛋,坏事做尽,根本不讲一点江湖道义!”
远真山一伙颇有侠义之心,知晓舍弃强盗土匪鲜血染出来的端庄州道,选择这条艰辛山路的商贾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故不仅不劫持来往商人,在山脚下设下简陋酒肆供人歇息,更是放出话去,人来这条山路上做不义买卖都是远真山的仇人。
这些年也陆续有过其他强盗土匪不听劝告劫持过往商队,但事后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远真山的全力报复。也正是因为时常与同行们结仇搏杀,远真山一伙人数才由早期的五十多条人马减少到眼下不足二十人,无一退出,皆是战死!剩下的人除了新上山的瘦猴儿,无一不是生死搏杀出来的精兵悍将。
去年初冬,一伙强盗仗着与蹲虎岭的一个小头目是同族兄弟,踩过远真山的底线虏获一支迫不得已的过路小商队,将货物银两抢劫一空,最后更是连商人车夫一并杀害。卢俊塔得知消息后,带领远真山二十多位兄弟连夜奔袭二十里,在付出几条人命后将深藏山中的对方彻底消灭。
看样子,不知道哪里走露了消息,被蹲虎岭一伙知道了,郭盛才会有一劫,远真山才会被人盯上。
五人连夜掘坑造坟,郝达坚本让在城中被抓受伤全身血肉模糊的郭盛在一旁歇息,后者回答道:“当初说了同生共死的,现在卢当家他们都死了,我还苟活于世,如果就因为这点皮肉伤,连挖坟的事都不能动手,那我这兄弟要来何用。”
在一旁默默掘坑的瘦猴儿,看着郭盛伤口崩裂皮肉绽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