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节受伤时已近春分,这段时日李天南二人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清明前几日到了凉州境内。
连续十来天骑马疾行赶路,从凤州穿过秦州渭州兰州,陈玉节虽有伤在身,但让李天南能够在清明节前赶回出生祖籍,找到当初父母祖辈的坟墓好好祭祀一番,从没半句怨言,这让李天南心中对默默咬牙忍受伤痛的陈玉节大为愧疚。
下山时李玄白说过,当初从深受重伤的云林圣僧接过襁褓中的自己,是在凉州城外通往中原方向州道二十余里处的一个小村旁,已经到了大致地界,李天南心中不免有了几分惶恐不安。
李玄白娓娓道来陈年旧事时,面带愧色说当初一心只顾着应承空度大师请求,担心州道风雪交加下婴儿受寒染病,没来得及将李天南一家人及空度尸首埋葬。若只是一剑破土作坟也是可以,可毕竟地处州道上,将人坟墓造在州道旁大为不妥,生前已遭无妄之灾,死后也不得安宁那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无名无坟,只知晓一个大致范围与一个姓氏,这让李天南对此次寻祖之行不敢抱有太大信心。
这几日看着李天南越接近陇右道越寡言少语,陈玉节得知缘由后,安慰道:“别担心。既然当初发生那么大一桩事,大过年的死了七八十个人在州道上,官府方面肯定有记载,凉州境内百姓也会知晓此事,到时候先去附近村落找人打探下,实在不行我陪你潜入县衙找线索。”
李天南默默点头,暗叹也是当局者迷,对寻祖一事看得太重反而乱了方寸。
陈玉节捂着后腰,龇牙说道:“照你说的,应该也几就在这附近几个村落了,还有四天才清明,应该来得及。”
李天南瞧见陈玉节那疼痛的脸色,愧疚道:“嗯,先找个地方歇息会吧,你那伤口也应该再找个大夫来看下,这几日都是我替你瞎弄的,也该再找个正经大夫帮忙换下药了,到时候我顺便再去找附近村民打听下。”
向路过的乡民打听,得知了一个乡村大夫的住处,普通百姓下地劳作上山砍柴打猎,难免会有所磕碰划伤,往往一两个村落里会有上一个乡间大夫,医术算不上多高明,药材也不过是自己上山采摘挖掘的寻常草药,但胜在村头村尾不用跑太远,医药钱往往撑死了也就几十个铜板。
陈玉节让心思明显此处的李天南不用陪伴,出去找村民打探消息。
大夫是个姓宁的五十来岁老头子,医术算是祖辈一代一代薪火相传下来的,一口被旱烟熏得暗黄的老牙,满脸皱纹如老槐树皮。
大夫揭下这几日赶路时两个年轻人毛手毛脚包弄的麻布药材,略微皱眉:“小伙子,你这伤口可不像是寻常的皮肉伤,看样子伤得挺深的。”
陈玉节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大夫你可别皱眉了,我刚可快被你眉头一皱吓出汗来了,还以为伤口流脓生蛆了呢。”
宁大夫挑拣了几把草药,端着个石罐舂捣药材,低头道:“那倒不是,小伙子你别瞎想。看你这之前上的药材也没错,只不过手法生疏了点,所以伤口才有些瘙痒疼痛。身子骨还是年轻的时候好啊,你这伤口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好生敷药,再好好养上小半个月,应该也差不多要好了。”
不一会,宁大夫洗净双手,将捣成糊状的草药倒在麻布上,熟练地给陈玉节腰间绑上。
陈玉节心头一动,问道:“大夫,打听个事,您这也算是这附近相邻里的老大夫了,有没有听说过十九年前的一桩七八十条人命的大事,好像也就除夕前几日,七八十个马贼就死在了村外头不远的那条州道上。”
宁大夫未曾迟疑,摇头道:“没听说过这种事。小伙子你这也没伤口感染发热啊,怎么开始说这种胡话呢。咱这就离州道不到一里路,凉州城也就二十多里,来来往往的大小商队多着呢,哪里会有马贼不长眼来这种地方给凉州城里的官兵送功劳。”
陈玉节缓缓穿上衣服,微微皱眉,陷入沉思。
临近天黑时,李天南返回大夫家中,对着陈玉节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问遍了整个村庄的乡民,都对十九年前七八十命马贼的事一无所知。
看着乡间升起了袅袅炊烟,李天南才回过神来,帮大夫一起收回院子里晾晒的药草求道:“大夫,我兄弟二人远游至此,附近也没有可以落脚的客栈,方便晚上借住一宿吗?”
宁大夫和蔼一笑,“不打紧,不打紧。正巧儿子带着媳妇小孩去婆家了,家里有空出一两张床,你们两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行。人老了,就图个家里热闹,你大婶也正在做饭,已经做了你们俩的饭了,我也得再给你们两准备点过几天要换的药。”
用过晚饭,李天南如同在小竹峰一样,主动手脚麻利的帮忙着收拾碗筷,看得大婶在一旁直乐呵,嘴上夸个不停。
年轻人精力旺盛,大夫跟大婶已经进屋休息了,李天南与陈玉节还在院中看着星空月色。
李天南来回走动,似乎在自言自语,“没道理啊。花了一下午时间,问了大半村名,靠近州道方向的每一户几乎都没落下,怎么就没一个人听过是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