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道风沙颇盛,胜州城内的女子肌肤大多比不上江南一带女子的吹弹可破,做着些下九流皮肉生意的青楼勾栏自然更加搽脂抹粉。李天南闻着空气中隐约的胭脂香味,追本溯源总算找到城内的花柳巷。
下午已经过了大半,年前这个时辰巷子两旁几家青楼还只是告别半天的冷清刚刚开门做生意,这会已经被那群趁着北伐来抢军功凑热闹的膏粱子弟提前敲开了楼中姑娘的闺房,受不了城外的清苦日子纷纷跑入城中寻花问柳。
城内青楼在上头老爷的照顾下,并不用担心外来势力抢生意,这两个月来老鸨姑娘龟公个个赚银子赚得眉开眼笑,虽然偶尔也有过几起楼里姑娘被那群蛮横惯了带着京城特有高傲的恩客殴打,但事后无一本地官府军伍的追究下获得了对方的厚厚赔偿。
不过是些做着皮肉生意的无奈之人,在满意的银两到手后,哪里还会去管对方的赔礼道歉是看在谁的面子,是真诚还是虚假,不会也不敢再追究。若是有谁不知好歹得寸进尺,那恐怕不消几日就会被丢出胜州城,运气差的更是会莫名其妙就此消失。
虽然巷子两旁十来家青楼的大东家是一个,并不会偏袒哪一家,但底下的老鸨姑娘可不管那么多,进巷子的恩客进了你家大门那就是自家的损失,哪能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彼此之间争抢生意来颇有水火不容的味道。
作为时常与北胡之间战事频发的关内道,女子可不比其他地方柔弱娇嫩,时不时在抢生意的时候酸言酸语,横眉瞪眼不分胜负后往往就会动手撒泼打架了。
前几天还闹出过一个天大的笑话,两名公子军官姑娘的陪伴喝多几杯马尿一言不合就要当街开打。就要拔刀之时被一个两人都相识的恩客劝住好歹收手了,可方才在一旁煽风点火素有恩怨的两个姑娘就不答应了,直接冲上去就是一阵胡抓乱挠,扯头发扒衣服让一堆没钱进楼潇洒只敢蹲在街头闻香听声的青皮无赖大饱眼福。
当几个站在大门外花枝招展的老鸨看见一个五官清秀的负剑年轻人出现在巷子口,尤其是对方还煞有其事的摸了摸胸口最后才昂首挺胸,立刻知道有生意上门了。
李天南这才踏进巷子三步,离最近的两家青楼大门都还有大半丈距离,就已经有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小跑迎上来,一把拉住李天南,妩媚道:“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江湖上名声不菲少侠。来来来,里面请,楼里姑娘模样绝对让少侠满意。”
另一位慢了小半步的三十来岁老鸨,双手抱住李天南左手在胸口有意无意磨蹭,纤细柳腰半扭,“这位少侠,咱紫清楼新来了两位姑娘,正是一个破落小宗门出来的一对姐妹花,少侠女侠多般配。不管是床上十八般武艺,还是‘剑术’‘枪术’保管让少侠你棋逢对手。”
李天南到底是个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寻花问柳的雏儿,躲过两位老鸨的老牛吃嫩草,小心问道:“价格方面呢,千来两银子够不够?”
“够够够!只要少侠不是挑上几名当家花魁一同作陪,一晚上绝对够!”一位老鸨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进口袋,在右手衣袖遮挡下,一巴掌扇在对面抢生意的仇家手上,就要拉着这个开口就是一千两银子大手笔的恩客进楼。
“少侠,来咱这紫清楼,咱让那几位姑娘一起陪你,来一出一龙战双凤的彻夜大战。”三十来岁的那位老鸨哪里肯就此放着银子不挣,双手马上又重新抓住李天南不放,同时不忘一脚踩出报仇。
巷子两旁耳朵机灵的几位姑娘方才听到一千两的字眼,不用两个带头老鸨招呼,立马带着龟公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全往李天南身上拉扯。
两波为抢生意在街上动作愈演愈烈,其中已经有人不知是被混乱中的黑手拉开了本来就清凉的衣衫,还是自己主动露出沉甸甸的胸口向李天南展示傲人的本钱,企图从那一千里银子中分得一杯羹。
李天南挡住好几个有意无意摸向自己胸口跟裆部的老手,入怀摸出一张银票当空一扔,再次落荒而逃。
后头几家青楼逐渐看清方才的事情,眼看那个出手就是银票的少年恩客正往巷子里跑,赶紧吆喝着自家姑娘龟公上前拦生意,最不济也能捞上一张对方为求脱身抛出的银票。
于是,李天南就如一叶轻舟滑过平静的水面一般,带起梭形的波纹一路穿过整个花柳巷子。
李天南一路奔跑,总算跑出花柳巷子,在一栋单独矗立的建筑前停下来。
缓过劲的李天南转头一看,旁边屋檐下还未天黑就已经挂起了两盏大红灯笼,门口站着两个清瘦身影,仔细一看除了左边是个面容清秀碧玉年华的女子,右边竟是一位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身段纤柔眼角媚意不输女子。
李天南顿时明白此间应该同样是个青楼,只不顾在四角翘檐悬挂着的琉璃罩夜明珠偶露富贵清高,自恃身份不用同前头几间寻常青楼一般上街拉客。
李天南再次掏出怀中银票看了下,方才脱身已经抛出去几百两银票了,还好还剩下近千两,只要不是太过夸张都应该能够进楼一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