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如过街老鼠般躲过路上夜间寻常的军士,李天南从最开始的小步奔跑,到后面已经是跌跌撞撞。
城中宵禁下,没得生意做的客栈大门早就已经上栓锁住,掌柜带着为数不多的银两骂骂咧咧回到家中,留在客栈守夜的伙计却是庆幸这样的日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睡懒觉,在两张桌子搭出来的简易床铺上睡得鼾声连连,桌底下藏着的那个小酒壶犹有余香。
李天南用尽好不容易新生出的一丝气机翻墙入院,正准备跑回客房,却被身后一人小声惊叫吓得停下脚步。
李天南缓缓转身,发现是商队的一名伙计后悄然喘气,缩回隐蔽摸向背后湛卢的右手。
伙计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最后凑了过来小声笑道:“瞧你这脸色苍白的,你小子不会是偷跑出去喝花酒刚回来吧?”
李天南背过脸去,只得无奈承认下这子虚乌有的事,轻声说道:“别张扬,我明天请你喝酒。”
伙计拍了拍李天南肩膀,“你小子不仗义啊,自己下午刚喝完花酒回来晚上又去,瞧都把你这折腾的这副虚样,居然还只肯请我们喝酒。”
李天南果真如对方所说一般虚弱,右手微微颤抖,伸入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替我保密,别告诉许老伯了,不然明天估计得训我一整天。这银票就当兄弟你的封口费,我跟你说,明天我告诉你哪家楼里的姑娘漂亮,你可以去亲身试试,保管满意。”
伙计迅速将银票揣进怀里,左右张望,“快上楼去,省得被许当家发现了。我刚从茅房回来碰上他去院子里查看货物,他这人老了担心这担心那的,晚上觉都睡不安稳。”
李天南与伙计打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扶着栏杆上了二楼。
关上房门后,彻底筋疲力尽的李天南立即盘坐于床,咬紧牙关。
天象境界的灰衣剑客曾说过,李流水以叠雷之势使出断江的独门手法没有指玄境节浸淫多年的感悟根本使用不出。
方才李天南误打误撞,被汤铁麟肩膀一撞之下手臂经脉短暂受损,一剑之下奔流的气机只有平常一小半威力。感受到手臂经脉异样的李天南急忙劫停气机,却发现这一气之下的御气回收分外简单。
大江滔滔东去,自然无法收回,如果三千弱水只泼一瓢,那未必不能收回复用。
李天南就此醒悟过来,李流水凭借指玄大成境界以叠雷之势使出九次断江,先前几刀自己完全可以毫不费力抵挡,就是因为李流水起刀之时并未就是指玄一刀,而只是以二品小宗师一刀为起点,步步叠高到跨过指玄,最后叠加成那让江水断流的一刀。
既然如此,那李天南二品实力以三品剑势起手,同样可以节节攀高,最后斩出指玄一剑。
二品实力斩出指玄一剑,虽然斩死了汤铁麟,却也让李天南好受不到哪里去。
一气御出收回再御出,一来一回之后更加雄壮几分,四个来回之后已经如一道洪水在经脉内汹涌奔腾,但李天南发现最为可怕的是全身气机已经自成循环的彻底失去了控制,如一只洪荒猛兽般在体内肆意狂奔。
两个来回就已经将先前一撞之下微微受阻的经脉悍然冲开,最后滚雪球一般愈发粗壮的气机之下,犹如一条恶龙被人封进一条狭窄蛇道,不顾一切地挤开周边障碍,毅然决然冲出一条龙行之道。
恶龙咆哮着途径心脉时,一座金色莲台悄然出现,待到气机奔流而过后又马上消散不见。
九转之下,李天南体内气机奔流一空,全身经脉更是犹如火烧胀痛欲裂。
李天南内视气府,一条凶猛恶龙无意间锤炼了几次经脉,却也一把火烧光了全身气机。不过李天南也不敢期望在那般席卷而过的气机下能留下一丝一毫,若是在任由来回一趟,全身经脉真的就要尽数炸裂,以后别说提剑,恐怕一辈子都是只能趟在床上苟延残喘了。
气机不绝循环不停,全身气机消耗一空才能斩出那指玄一剑。
李天南苦笑,方才跑过半个胜州城才生出的一丝气机在翻墙时用尽,现在全身犹如一口枯井,不知得几个时日才能重现盈满。
不过李天南马上又心情大好,既然方才斩出指玄一剑,等于在一品的那道门槛上斩出了一个口子,已经将一品境界这副精妙恢弘的画卷短暂打开过一次,一切有迹可循有法可倚,那么指玄境界指日可待!
一夜盘坐,静心凝神,李天南仔细体悟最后指玄一剑,妙不可言。
窗外渐渐泛白,楼下传来响动,客栈厨房已经起早烧水蒸些馒头包子。
随着一呼一吸间周身如蒸笼上边笼罩的白色雾气慢慢散去,李天南长吁一口气后睁开双眼,两抹金色光华悄然散去,奕奕有神。
气府内已经有细微泉水不断涌出,在体内游走并重新滋润着每一条干枯的经脉,久旱逢甘霖的清凉舒爽不言而喻。
李天南收起架势,在床上好生小憩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下楼。
客栈大堂内,梁立青提着两屉包子放倒桌上,商队伙计七手八脚吃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