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东海擂台来了个陌生剑客,如寺庙中香火供奉的泥塑雕像一般,连续十来天就那样枯坐潮头,从日出到日落,除了夜间返回城内歇息进食,隐约有了几分占山为王的架势。
太安城百万人口中江湖武夫不下数万,若是算上那种拎砖头打过巷战就敢自称武林中人的街头宵小,那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也不是没有人对这个明显不是京城人士的陌生剑客有点非议,只是当看到那两位被人一道指剑送回城角的两名二品小宗师搬来友人作帮手,仍旧是被人一剑逼退。
似乎担心对方不甘心,会扰了自己悟剑清净,陌生剑客随手抛出手上那柄无鞘凡铁。
城中兵器铺几两银子买来的寻常佩剑,围绕陌生剑客周身欢快游走,动若脱兔静若磐石,仿若通灵。
飞剑啊!
在剑道一途上孜孜不倦修行的两名剑客,能够亲眼见到此人御剑如戏蝶,当下再无惊扰冒犯之心,甚至充当护卫在一旁驱赶好事看客,生怕惊扰了这位高人。
自此,再无武夫相约在东海城外比试,反倒是过贯了安逸日子的京城百姓,听闻风声后接踵而来,来看看这难得的稀奇热闹。
有心思活络的小贩借机在城外贩卖起了凉茶零食,对着慕名而来不懂武道的寻常百姓,不管有的没的,将陌生剑客吹嘘得彷如剑仙现世。
本就有不少剑客武夫对着潮头修行的城外,在这名陌生剑客接连几日静心坐潮观剑后,更多京城武夫闻询而来,像是城外潮头突然变成了一块习武之人体悟天心的风水宝地。
多是遇上武道瓶颈之人,期待着能够沾一沾仙气一举突破,不过倒也不敢太过靠近这位擂台,生怕引来高人嫌弃。
其中夹杂着七八个虎头虎脑的稚童,手中挥舞着家中长辈从小贩那花几个铜板买来的小木剑,张牙舞爪,咿咿呀呀。
陌生剑客枯坐五天后,有好事者开始设起了赌局,猜这一位如老僧静坐的剑客会在这座擂台悟剑多久。略微懂点门道的武夫纷纷下注做庄的人心底默默祈祷,恨不得那名剑道高人能够一坐到中秋,若是能坐到太安城下起鹅毛大雪化身雪人,那简直又是另一桩江湖奇谈了。
吴浩福在江湖狗刨了好些年头仍未有小成,一身武功马马虎虎,不过江湖经验倒是磨炼出来了,撅着现学现卖没瞧出个所以然,自我安慰没那份天资后就放弃了,只是每日陪着李天南往返与城门。
厚颜蹭着酒肉客房后,又亲眼见识过对方高深剑术,吴浩福夜间对李天南格外热忱,手脚麻利得比收了些许赏钱的客栈伙计还夸张。
前几日时,吴浩福还不敢随意跟看热闹的武夫百姓说自己认识李天南,这让以往见过大侠高人巴不得人尽皆知的吴浩福心里痒痒得实在难受,直到有天夜里小声询问发现对方并意后才高兴万分,连带着当晚睡觉都梦到了一位女侠对自己暗送秋波。
可当吴浩然在城外摆出架势,对着看客们讲述着相伴几日的这位高人事迹时,才发现自己对李天南也不过只知晓一个姓名而已,情急之下只得乱七八糟胡吹一通,最后将以往听说的江湖高人神仙事迹全都套在了李天南身上。
接连几日说来说去,彻底掏空了吴浩福那点底层江湖武夫的心中存货,底下意犹未尽的看客们哪里管那么多,起哄让他“说书”。
吴浩福绞尽脑汁依旧没相处新鲜说辞,突然一拍脑门,大声嚷嚷道:“这位少侠接下来要挑战孟叶然跟白江山!”
有人惊呼道:“京城剑道第一高手孟叶然跟辽东来的指玄高手白江山?”
吴浩福点头,一脸不屑,反问道:“难不成京城还有其他人叫这两名字不成!”
人口百万之众或许的确会有出现同名同名,但是能够让人一提便想起的江湖中人,的确是不曾有其他人,毕竟这两位可是成名多年的武道高人。
两辽地处大奉东北,自古男儿尚武成风,近百年前就是靠着几万辽东铁骑打下大半个中原。虽然未曾亲眼见过白江山的武道之高,但听说十年前初入太安城时曾与人激斗一场,在皇城内拆了皇帝老子好几间贝阙珠宫。
江湖人士中用剑的几乎占了武夫一半,剑道更是江湖中一座不过逾越的巍峨大山,隐约有直追儒释道自成一派的趋势,能够在太安城中摘得这个第一剑的名头,足以见孟叶然在京城的江湖地位。
“乖乖!这几天好几位二品小宗师来过,愣是不敢出手,估计也只有这两位高人能与这位剑仙一战了!”
总算将这群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看客应付过去了,吴浩福背过身子,偷偷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
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间太安城中人都听闻了这个消息,本已经逐渐看厌了的看客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将城外挤得水泄不通,纷纷等着这位横空出世的陌生剑客从潮头起身,好来一场难得一见的一品高手决斗。
江湖就如同一条奔流大江,只有顶尖的那一小撮人士才能跃出水面,如同飞来飞去的神仙,绝大部分人都只是其中随波逐流的小鱼小虾。
几日来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