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中原内地的钜州初秋炎热依旧,幸好关宁山庄位于黔中道几条河流交汇处,较之黔南其他地方多了一分凉意。
李玄白在山庄内漫无目的四处闲逛,提着酒葫芦随饮随停,可惜葫芦中装的只是寻常酒水,不再是醇正的钜州枸酱他有略微遗憾。
不过作为宾客的李玄白随即释然,一个与山庄并无深厚交情的寻常访客,又不是对方知晓的江湖上成名高人,并不值得关宁山庄时刻奉上价钱不菲的地道枸酱,先前能有一壶估计也是看在与老庄主相识的份上。
山庄背靠河流,在僻静后院内甚至可以听到庄外蛙鸣水流声,几株青翠榕树下凉亭石凳,也算是别有一番田园风光。
后院内有女婢杂役,先前得到大管家吩咐,良好门风下的两名仆人并未阻拦闲逛的客人,李玄白走进凉亭,却并未坐下,半倚在风吹雨打下有些泛旧的暗红亭柱上。
不远处有一名年轻男子正在练剑,不到四品实力空有几式不俗剑术,十分形似之下却丢失了大半神意,李玄白了两眼就移开目光。
片刻后,年轻男子将剑还给仆人,接过女婢递过来的毛巾,擦掉满头汗水,挥手让两位一直恭候在旁的两位仆人退下。
潜心练剑的少庄主张兴煌在凉亭内坐下,对着眼前儒生装扮的客人点头微笑,见对方似乎不大愿意打理自己这个主人,也就不再显示山庄的热忱而去热脸贴冷。
年轻婢女退而复返,手中托盘上盛满鲜嫩瓜果,外加酒水一壶,来给方才消耗不少体力的少庄主当做歇息点心。
等到婢女将东西铺展开来,张兴煌让正欲斟酒的婢女退下,说是自己来就是,不用这般伺候,大可回去跟姐妹们小憩一会。
正值桃李年华的婢女羞涩一笑,走远后悄悄回头,看了眼一旁似醉似睡的中年儒生,暗叹一声真是别有韵味的男子,就是年纪大了点。
有客人在旁,百年门风熏陶下来的张兴煌也不好就那般不管不顾,再次相邀中年儒生坐下,一起品尝黔中道特有的时令瓜果。
如醉倚柱的中年儒生置若罔闻,张兴煌自讨了个没趣,打了个哈哈,算是彻底放弃了邀请这个迂腐儒生。
张兴煌自顾自得倒了一杯酒,还没开喝,发现方才冷面的中年儒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不过却仍坐下。
闻着枸酱特有醇香的李玄白面对张兴煌,没有半点客人的态度,居高临下指责道:“关宁山庄何时变得这般势力了,给客人喝的不过是寻常酒水,自家主人却是将枸酱当做配点心的茶水一般,记得当年张建柏可是从不管来访客人身份贵贱武功高低,都是同壶饮酒。”
端着酒杯的张兴煌左右为难,见对方年纪比自己大上不小,也不方便反驳,只好解释道:“估计是婢女私下做主的吧……这位先生切勿生气,平日里在下每日也就最多喝到一壶枸酱。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大可坐下来与在下共饮一番。”
李玄白丝毫不跟眼前的关宁山庄下一代家主客气,直接拿过酒壶,只给张兴煌留了先前一杯,尽显“豪客”风范。
一杯酒入喉,张兴煌终于反应过来,好奇问道:“听方才先生的意思,先生认识祖父?”
喝了两口别地很难买到的枸酱酒,李玄白脸上有了几分生气,终于在张兴煌对面微凉石凳上落座,眼皮微抬,“二十多年前,曾经在你们山庄小住一段时日,勉强算是与张建柏相识一场。”
眼见对方年龄明显与父亲差不多,不过却直呼祖父的名字,张兴煌也未动怒,只当对方是在庄子里喝多了酒,说胡话而已。
半斤左右的枸酱很快喝光了,看张兴煌的眼神也顺心多了,李玄白呼出一个酒气,“总不能就这样白喝了你一壶酒,我李玄白不习惯占人便宜,干脆随便指点你几句,就当做是报酬了。”
张兴煌楞了一下,小声问道:“这位先生懂剑术?”
李玄白白了眼张兴煌,没好气道:“我徒儿跟你差不多大,但是一只手起码能打十个你这样的半吊子水平,你那个不成器的父亲估计这会都不是他对手了。”
二十来岁的年轻剑客,居然说能跟二品小宗师实力的父亲不是对手,你当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剑,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
张兴煌这会真当眼前这位喝醉了,不过仍旧不由自主地信了几分,摆出个虔诚姿态,就如同稚童私塾里的讲学先生。
李玄白一开口就让张兴煌大吃一惊,“你们张家山庄的《摘元习剑录》还算得上不错,可惜的是到了张建柏那一代却走入了歧途,不过也怪不得他。张建柏剑术平平,当年能够一品靠的就是擅长的诡异剑招,自然对自身依仗的诡剑道大加推崇。”
听闻对方的“大放厥词”,张兴煌却是莫名其妙地百分百确信对方是一个剑道高人。
“诡剑道并非不可取,但要取舍有度。”李玄白从果盘上拿过一个威宁黄梨,举在手上,“就好比这个黄梨,不管你果皮削得多么花俏好看,最终吃入口的还是剩下的果肉。剑术再诡异多变,最终所求的还是杀敌伤敌,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