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小子出手救人行侠仗义,闯过军士把守江心沙洲的李天南也再也斩不断愈发鸿盛的天地一线潮,两人都没了欣赏每年一度的大潮心思。
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
返回城内,表示自己对先前一记屈膝的歉意,假小子很仗义地表示要请李天南一顿与广陵大潮同样名扬中原的黄油蟹。
也是趁着出城观潮的达官显贵还未返程,假小子才刚进门就率先砸下百来两银子座位酒钱,终于在城内首屈一指的酒楼能有了个雅间,还得承诺若是等下预定座位的食客来了就得赶紧让出来。
足够在酒楼小小阔绰一顿的银子入手,掌柜的这才吩咐厨房上一顿正值时节的蟹宴,看下先前好言好语的年轻剑客份上伙计送上两壶江南杏花酿。
至于那位用银子开道,当酒楼雅阁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豪客,最后察言观色的掌柜岂会看不出对方的女子身份,无非是哪个宗门家族出来寻找刺激的年轻后辈,只是会做生意没有揭穿罢了。
螃蟹,从小在回剑门长大的李天南也吃过,更加在山溪里抓过玩过,可惜对于这种精致美食却不懂得品赏,只当做是普通的膏蟹,未能理会假小子的一番好意。
假小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最后忍不住自卖自夸,“这可是黄油蟹,只有在江南岭南两道才小有出产,过了广陵江往上即使是靠海州县,要想吃上都得花不少心思与门道,中秋过后,当朝天子想吃都可是没法子了的。”
没吃出个中滋味的李天南啊了一声,放下酒杯,重新夹过一只辅以秋菊蒸得金黄清香的螃蟹。
提着猪头进错庙的假小子唉声叹气,主动帮忙剥蟹。
剥开蟹壳,将金黄油脂饱满的蟹盖蟹爪在佐有姜丝葱花的黄酒中轻轻一蘸,夹给拿着人参当萝卜的李天南。
眼巴巴得看着李天南蟹膏入口,结果就换来一句“嗯,有点味道了”,假小子义愤填膺,两只沾满油渍的手恨不得在李天南脸上擦干净。
察觉到假小子的失落,李天南赶紧亡羊补牢,“嗯,好像的确挺不错的,跟我以前吃自己抓来的不一样的味道!”
假小子这才用毛巾擦掉手上油渍,得意道:“那是!光是本公子帮你剥蟹这就是多大的福分了。”
李天南笑道:“看样子你来头不小啊,居然懂得吃这玩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京城人士,怎么现在又跑到广陵道来了?”
对于李天南隐约查探家门的话语,假小子避而不答,反问道:“那你呢,不一样从京城跑这来了,还是你说你个登徒子准备南下,去江南道十里飘香的秦淮河窃玉偷香?”
这下变成李天南唉声叹气了,“怎么你口口声声登徒子,说得好像我成了个十恶不赦的采花贼似的。”
假小子双手环胸,眼神审视,“难道不是?第一次碰到你就是在京城青楼,如果你说是误会了我还可以理解。但再次碰到你的时候你在干嘛,男人的头女人的腰,哪里是随便能够摸的?”
“如果我说我先前不知道你是女的,你信不信?”李天南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准备来个死不承认。
“滚蛋!在京城的时候你就发现了,还跟我装!”假小子显然不是那么好骗的,举起手中酒杯就要砸过去。
李天南举手投降,无奈道:“救人的时候没发现是你,情急之下才会搂你腰,而且你也狠狠回敬了我一招,不是已经扯清了嘛!再说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假小子直勾勾地盯着李天南,“你就是!”
最后,李天南答应了接下来一段时日得给自诩梁公子的她当跟班,才算让假小子暂时揭过这一事。
假小子老神在在,仿佛在训斥自家下人,“记住了,本公子姓梁,名谷夏,在外头可不许揭穿我是女扮男装的。”
李天南一本正经点头道:“好名字好名字!谷夏,骨子里泛着侠气,跟你这人还是挺般配的。”
假小子纳闷道:“是夸我呢,还是贬我?”
李天南低头喝酒,含糊不清道:“肯定是夸你,哪里敢骂你呢,要是再来一记屈膝我可就彻底废了。”
假小子深以为然,又学男儿摸着下巴,“这么说,那我哥叫梁谷春,不是骨子里发春?不过好像也确实差不多,当初柳朝云来京城的事就是听他天天念叨,我才会去流莲阁看一看的。”
“哈,我哥他接连几天去京城都没能见到柳朝云,我反而随便一次就能一睹芳容,回去的时候还不是羡慕死他!”想到当初能够不花一两银子就踏进闺房,假小子沾沾自喜。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李天南问道:“你不是京城人士?听你话语,接连几天进京城,你家在太安城外不远,怎么跑这来了?”
假小子回过神来,小下巴一扬,“怎么?就许你们男的出门游历,负笈游学增长见闻,或是青衫仗剑行侠仗义,我就不能出门走走玩玩?你可是也看见了,本公子可是会功夫的,我还巴不得碰上几个不长眼的土匪毛贼之类的,然后闯出一个女侠的名头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