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道士乱世济人盛世清修的说法,但作为天下道教祖庭的龙虎山,素来在大奉百姓心中地位崇高,只因这几代天师府不管盛世如何,都不曾如被人诟病的和尚那般入世圈钱。
龙虎山道士下山游历四方,在市井坊间,一律被统称为天师,无论是身披寻常道袍,还是被朝廷册封的尊黄贵紫,帮忙达官显贵或是巷弄百姓,驱邪算命设坛做法,并不会因为所收银钱多少而有区别,操守高洁,绝无半点含糊。
大奉一统九国天下大定,天子曾经手持圣旨亲自登山,尊封龙虎山掌教为大奉青词宰相,并且宗门内代代相传,一统天下道门,与大奉江山永世尊享,只是近两代龙虎山掌教逐渐隐世,朝廷册封的天下道门领袖均由坐下弟子担任。
现任龙虎山掌教张重阳据传已经闭关清修多年,门下具体事宜都是由座下几名弟子打理,而老掌教座下的七名弟子也确实当得起世人眼中的世外高人尊称,辩经说道,教律清规,斋醮科仪,开炉炼丹,驱魔去邪,天道剑道,各有所长。
乘船一路南下,假小子迅速适应船上晃荡再到逐渐呆腻了小小客船,等终于到了此行目标的龙虎山所在的饶州,下船的速度比谁都快,就要蹦蹦跳跳一口气登上天师府的架势。
两人沿着可供两马车并排行走的道路走了三四里,游人香客不少,但依旧显得格外幽静深远,仿佛自从这道教祖庭龙虎山的地界后,都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手中缰绳与马鞭也悄悄放松了几分,生怕马蹄车轮声惊扰了山上神仙的清修。
假小子双手负后,脚步轻灵,踩在青石板小路上,像是踏秋赏景的优游子弟。
李天南倒是不急不缓,慢慢跟在后头,偶尔有错身而过的下山道士也是主动微笑点头。
不一会,蹦蹦跳跳上山,才走了不到小半的假小子就腿乏了,不过她倒没半点自己浪费脚力的觉悟,反而责怪当跟班的李天南墨迹她老是要停下来。
李天南笑了笑,没有跟这个初次登山爬阶的傻丫头计较,带头走到旁边专门给有人歇脚的凉亭里休息。
脚下是停了,假小子嘴巴却是没停,“等会到了天师府,我可得去找山上的真人求几个平安符,以往那位青词宰相虽然在京城,但都是呆在赵家天子的皇宫里,咱爹求见几次都没见到。这次虽然爹娘是有点讨厌,根本乎我的想法,但好歹还是得求几个平安符回去,相信他们也不会再责怪我出门乱跑了。”
李天南取下腰间酒囊小饮了一口,好奇问道,“我看你胆子挺大的啊,居然还知道回去讨好求饶?”
假小子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念念有词,“嗯,还得看看能不能求几颗龙虎山的上品灵丹,本来娘亲身体就不太好,这次估计又要被我气的心闷一阵子了。听说皇宫里的那位皇太后都是吃着天师府的灵丹,这次如果求不到,就算坑蒙拐骗也要弄几颗才罢休。”
李天南瞪大了眼睛,“刚才听你不是对龙虎山还有挺崇敬的吗,怎么这会打起了这乱七八糟的主意?”
假小子缩头看了下四周,竖起手指在嘴边作了个嘘式,“小声点!崇敬是崇敬,但我娘亲身体还是相对,你是不知道龙虎山丹药在京城那边的珍贵程度,那可是真正的千金难求,据说先帝在世时每旬都要服用一颗贡品灵丹!”
李天南哈哈大笑,“我怎么记得前任皇帝死的时候好像没多大年纪,也就不到花甲而已。”
假小子挑了挑眉,不以为意,“那是先帝壮年时御驾亲征西域时,曾经被西域蛮夷部落暗箭落下病根所致,后来可都是一直靠着龙虎山的仙丹续命。”
心中挂碍不多的李天南没那么多想法,抬头望向山顶,“我只知道龙虎山的现任掌教,是位武道高手。”
自诩已经是个江湖人士了的假小子猛地点头,对这种江湖说法深表赞同,“听说这位张真人,不仅是货真价实的陆地神仙境界,而且只要他心中愿意,随时可以白日飞升,座下的几个弟子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说到两人俱是崇敬的老掌教,假小子觉得也歇脚的差不多了,当即起身准备重新等山。
一位下山的老道士好像也是腿乏了,径直走到凉亭准备喘口气,与假小子迎面而来。
正值秋季,早晚间的山风微凉,魁梧的老道士身穿一件青布厚棉袍子,脚上并不是寻常道士所见的凉鞋净袜,而是踏着一双厚底暖鞋,加以棉布裹腿,似乎怕冷。
身在龙虎山的地盘,虽然对方瞧着并不像是个批黄逮姿头顶高冠的得道高人,但好歹也算是龙虎山道士,假小子不敢放肆,微笑侧身避让。
须发间并无霜白的老道士嗅了嗅鼻子,恬着脸笑道:“我说怎么走着走着就迈不动腿了,原来是闻到酒香了,这位施主,能否赏口酒喝喝。”
才刚起身的李天南随即坐下,解下腰间酒囊,双手递了过去。
老道士接过酒囊,仰头狠狠灌了一口,脖子上的喉结清晰可见的上提了一下,最后还回酒囊时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了嘴。
“啧啧啧,还是酒喝着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