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此处,阴九幽直接身上穿着的盔甲脱下,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厅内桌上,随即又取出那枚云飞扬赐下的将军大印,同样放在了桌上。
头发散乱只穿一身贴身里衣的阴九幽手一扬,将已然许久不曾用过的灵宝长弓拿在手中,朝目瞪口呆的李浮生道:
“你们不是要我出手吗?那就走吧!朱雀卫是冥王部属,没有冥王军令,我不能动。但我这条命,却还只是我一个人的!
既然你说佛道残害北域同胞,那便带我去,我有长弓在手,即便没有大军在侧,却也不怕他梵音寺半分!”
李浮生本还以为阴九幽被他说通了,却不想这个忠义两难取舍的汉字,竟然这般刚烈!
不愿擅动大军,便是不曾违逆云飞扬按兵不动的军令;不袖手旁观,更是不曾逆了心中的大义!
“九幽!你何苦……”
阴九幽刚强无比,如此决断,反倒是将李浮生逼到了进退两难的悬崖之上!
李浮生若是看着阴九幽孤身前去横栏佛门为恶,那便是一去难回,不说云飞扬会不会因此发兵,单就阴九幽这个大将军在极幽宫的鼓动下深陷敌手,云飞扬首先要杀的便是他李浮生!
可若此时改口,劝阴九幽要如何如何,看阴九幽眼下的模样,成功的几率实再不高。就算不计成败,这一改口,先前对云飞扬的那些谩骂斥责之词,便足以让阴九幽和极幽宫最后那一丝香火情直接断了!
话才说到一般,李浮生便说不出来了。说什么,难道非要明着让阴九幽背叛云飞扬,派遣大军出动才算是胸怀大义吗!
阴九幽煞气腾腾,双目圆瞪,光着脚走到李浮生面前,嗤笑道:“哼,怎么,莫不是玩惯了手段的极幽宫李大宫主不曾想到我阴九幽会这般决断?”
李浮生见他语调虽轻,但话中的冰冷讽刺,却就是个猪都能听得出,苦笑道:
“九幽总是这般出人意料。老了老了,终是斗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既然你都能舍下大好前途,本座又岂能示弱!如此,你我二人忘年之交,便联袂冲杀,管他如何,总也能杀得些把大小秃驴!”
阴九幽却不领情,冷声道:
“大可不必!宫主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忘年交二字再不必提,今日我去意已决,只你听好了,从今往后,不管是生是死,我阴九幽与你极幽宫再无瓜葛!再有极幽宫人敢在我面前出现,唯死而已!”
决绝之言说完,也不管李浮生如何呆愣,阴九幽径直走出大厅,站在庭前运动法力朗声说道:
“本将受冥王大恩,执掌朱雀一卫,原也算得尽心尽力。只前事未了,终至如今这等尴尬之地,今日既有极幽宫贼人前来游说,本将一不愿背弃吾主,二不愿违逆心中大义,故今日辞去朱雀卫主将一职!
诸君上下,若尚念往日情分,便替吾上禀冥王:佛道肆虐,臣下实难安心,今离陛下而去,只为求得心安!若有来生,阴九幽仍愿附骥尾!”
轰轰声浪席卷而出,将府内诸军士震得心神摇曳。这些人都是阴九幽的主将亲卫,除却其中个别人忠心云飞扬更甚,大都唯主将之命是从。
方才还好端端的将军,只这么片刻,便要挂印而去,上上下下自然是无不惊诧。机灵些的忙便往声浪来处奔去,即便是那已经准备给左太易发密报的探子,此时却也愣了。
可等他们赶到地方,阴九幽同李浮生早也没了踪影,他们便只在厅中见到了阴九幽的将军甲胄和那方印玺。
……
虚空横渡,阴九幽和李浮生出了城便同是一言不发直往西南面而去。只是纵然这两人都是命境大修,却也足足行至天明,方才到了佛门弃了的白月城。
白月城乃是太古之后方才建立,就连名字也是人族所取。否则阴界这既没有太阳又没有月亮的地方,哪来的白月。
只这座城名字还算雅致,但其内民众,却大都是靠着此地临近十万大山,富有魔髓为生。是以早年阴九幽游历此地之时,入目俱是粗犷大汉,就连女子,也都是膀大腰圆的居多。
这样的人多,自然便让整座城池都显得粗豪。不过却也散发着另一种生机。
而今天刚放亮,阴九幽进城一看,却见城内虽不曾是残垣断壁,但却真的是十室九空!
一番查看之后,却见城内只剩下寥寥数百户人家,且家家都有那被佛光照得不曾皈依,却直接呆傻的可怜人。
到得城主府,阴九幽更是怒不可遏!
整个城主府外看过去仍是以往,只一进门,便见堆成小山的尸身!尸山最顶上那人,手中还抓拿着白月城大印,不是白月城主又是谁!
诸般惨状,让曾经来过此地的阴九幽连自己是如何出城的都不知道,心中只想着报仇!
一把拉过李浮生,恶狠狠问道:“那帮光头畜生现在何处?!”
李浮生早就是有苦说不出,到了如今,也是豁了出去,不曾说话,直接便带着阴九幽奔向此刻尚有僧兵驻扎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