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凉山北隐藏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村落,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村内野花遍地,落英缤纷。村人邻里相处和睦,少有争端。因村里人大部分都姓虞,便叫做“虞家村”。
虞家村地处偏僻,只有一条小路穿过小凉山与外界相连,一般的税吏到不了这儿。村人因此可自给自足,少受酷吏之苦,生活算是宽裕。
村西头有一家住了小夫妻二人,男的叫虞湛,父母早亡,自幼由族人带大,娶的是二十里外朱家村的女儿朱珠。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淡而幸福。
这一日,虞湛背着竹篓上山打猪草,路过山脚的小溪时,顺手下了鱼饵,等打满了一篓猪草便下来钓鱼。
可等他背着猪草,提着一只野鸡下山后,竟看见有个道士在他下了饵的地方垂钓!
这还了得?虞湛当即喝道:“你是哪来的野道士?好会拣便宜!”
那道士也不慌乱,对他微微一笑,右手掐了个奇怪的手势。虞湛正自纳闷,便闻“哗哗”声响,数十条两尺来长的大草鱼头尾相衔,破水而出,正落在他脚边。
虞湛目瞪口呆。直到那道士出声提醒,他才回神,慌忙拿草绳将鱼穿了,提在手中。
那道士扔了鱼竿,施施然起身,笑道:“我这法子,比你如何?”
虞湛呆呆道:“妙!大妙!”
道士又道:“还说我抢你的鱼了么?”
虞湛讪笑:“道长赎罪,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哦,对了,道长,你的鱼。”说着,便将那一串十几条草鱼递了过去。
那道人打量他一番,笑道:“方才见你出言狂悖,以为无礼之徒,不想倒还有些品性!”
虞湛嘴角一抽,暗道:你无缘无故趁我的饵钓鱼,到底是谁无礼呀?但他觊觎道士的本事,有心学上一二,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说:“方才是小子无状,道长雅量,不要与我计较。若道长不嫌弃,不若到寒舍一聚,小子略备薄酒,向道长赔罪。”
那道士也不推辞:“也好。这几条鱼本就是你下的饵,便送于你了。”
见道士这么干脆,虞湛便以为高人行事都如此,也干干脆脆地收了鱼,要引着道士往家去。
那道士摆了摆手,问道:“你家在何处?”
“村西头就是。”虞湛对不明所以,还是老实地答了。
道士点了点头,抓住虞湛的肩膀,右手掐诀,施了个水遁术。虞湛只觉眼前一晕,便看见自家娘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中还拿着喂猫的半条蒸鱼。那虎皮猫儿受了惊,尖叫着扑了上来,要去抓道士的脸。道士喝了声:“孽障!”也不见他动作,那猫儿便似受了大惊吓,瑟瑟发抖地跳进朱珠的怀里。
朱珠安抚地搂住猫儿,问道:“阿湛,这是怎么回事?这位道长是哪里来的?”
“哦,道长是我在山下遇见的。”虞湛晃了晃手中的鱼,“他还送了我许多鱼。珠儿,你去整治几个好菜,我要与道长饮几杯。”
朱珠没有多问,点了点头,抱着猫儿去了厨房。
虞湛就领着道士在院中枣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说是石桌,其实也就是一块儿表面比较平滑的大石头。虞湛想到道士抓鱼的手段,心中痒痒,忍不住问道:“道长抓鱼的手法好声厉害!不知能否教教我?”
道士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只是伸手在“石桌”上抚了一下,那“石桌”就变成了真正的石桌。新桌子呈八仙桌式,四条桌腿上有精美的雕刻,合着石头本身的纹路,端正中透出一股野性,将这个茅草屋围成的小院也趁得高大上了几分。
虞湛再次膛目结舌。
道士这才开口:“你觉得,你学的会么?”
虞湛摇头。这分明是仙家手段,哪是他一介凡夫俗子能有的?
道士却说:“不,你学得会!只要你想,便学得会!只要你想!”
道士本长得慈眉善目,但此时此刻,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虞湛,却无端透出几分诡异来。虞湛打了个寒战,干笑道:“道长说笑了!”
这时,朱珠端出了温好的酒,笑道:“菜还要等一会儿,道长先尝尝我自家酿的米酒吧!”说着,将酒壶和酒杯放在桌子上。看见石桌的那一瞬,她神色愕然了片刻,有些惊惶地看了虞湛一眼,便若无其事地放下东西走了。
直到这时,道士才开始拿正眼去看这个与想象中不大一样的村妇: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只一眼便让人想起三月里灼灼而烂漫的桃花,明艳夺目却并不过分灼眼。
如此美好的女子,道人眼中却流露出惋惜之色。他仿佛已预见了这女子悲惨的结局!
朱珠若有所感,加快了脚步,直至将那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隔绝在柴门之外。
她心不在焉地坐在灶台下,无意识地挑着碗中的汤面,不由自主地去听院中两人相谈甚欢的笑语。
阿湛很高兴,她应该开心的!
可是,心头的惶惑不安却不断扩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