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废墟里传来,一只被血污侵染的手翻开了金砖,艰难地伸了出来,依稀可见的修长有力。而后,是残了半截袖子的手臂。被埋住的人顿了顿,似是蓄力,“哗啦啦”一阵金石滚落的声音,他终于站了起来。
“咝~”石璿倒抽一口凉气,有些不忍直视。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皮肉翻起,血脉外露,鼻梁已被砸断了,右边眉毛的地方连着眼皮被整个撕了下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咳!呼~呼~呼~”那人按着胸口,破风箱一般喘息了几声,艰难地对二人吐出两个字:“快跑!”他的衣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衣襟上的竹枝潇疏如旧,满身血污也难夺其清雅。
高舒夜一怔,迟疑道:“是殷道兄?”
那人只道:“快跑!”说着,艰难地在杂乱的金砖中蹒跚挪步。
高、石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疾步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他,施金遁术直接往第一层而去。
“哒,哒,哒,哒……”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踩着阶梯走下来,土黄的僧袍下露出一双麻鞋,暗红的袈裟披在身上,趁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端得是宝像庄严!
——那是一个僧人,望之三十许,浓眉如墨、眼湛如星、鼻若悬胆、檀口含朱,十二分的好相貌!
他一双星眸缓缓地在第空荡荡的第五层巡梭了一圈,看见疯狂扩张的彼岸花,双手合十,悲悯地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下一刻,占满废墟的彼岸花便似风吹过的沙土一般,变成尘埃飘落。
而后,僧人的目光定格在了他左侧的那间塔室上。他轻轻巧巧地跨过废墟,扭动门环打开塔室的黄金大门。室内宝光氤氲的七颗舍利子下,一根九尺长的禅杖悬浮。僧人上前,伸出右手抓住禅杖。
“滋~滋~”
一阵火烧皮肉的声音传来,僧人的手掌被禅杖上的佛光烧灼的只余白骨,呛人的气味儿在塔室中漫延。
僧人也不在意,只用力握着禅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阵带着煞气的红光,迅速往右手聚集。红光过处,他的手骨上重新长好了皮肉,白白嫩嫩,青色的血脉清晰可见。
那禅杖金光一闪,七颗舍利子仿佛受到感召一般,各自发出一道金光传入禅杖之中。那僧人的手再次被灼成了白骨。
僧人左手竖起:“阿弥陀佛——”周身红光大盛,手骨上再次生出了皮肉。
如是反复,两厢僵持。
最终,禅杖与舍利子敌不过那僧人,渐渐被红光同化。当它们完全被同化的那一刻,原本的佛光皆化作煞气,何止胜了十倍!
僧人将舍利子收起,举起禅杖用力一挥,整座伽蓝塔皆被撼动,自下而上的坍塌开来……
却说高、石二人得殷离歌提醒,拽着他以金遁术直下到第一层,欲要出塔却不得其门,心中的警兆又一直未消,不由焦躁不已!
殷离歌艰难地从须弥戒子中掏出一瓶丹药,也不计数,直接倒进嘴里。有了丹药的灵气滋养,他顿觉好受了很多,不由狠狠喘了口气。他见二人焦急地在闭合的塔门上摸索,不由劝道:“你们还是别忙了。时间不到,伽蓝塔是不会打开的!”
石璿焦躁地问道:“那何时时间才到?”
殷离歌摇头:“不知道。”见二人皆瞪着他,连忙解释道,“这伽蓝塔每千年一开是固定的,但咱们进入之后,何时机缘结束就不一定了!有时候刚进去就被送出来了,有时候得在里面呆满百年。”
知道是不可违,两人也不再百费工夫,转而问殷离歌:“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离歌心有余悸:“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上了地七层后,连续开了两个塔室,得了些机缘。等我推开第三间塔室时,并没有见到高僧的舍利子,反而有一个活生生的僧人宝像庄严地盘坐在地上,正在念《心经》。我原以为他是被传送至此,拿走了魔化的舍利子,便和他打了个招呼……”
“这位大师,在下殷离歌有礼了。”
僧人缓缓睁开眼,微微一笑,仿若佛祖拈花。他双手合十,徐徐还礼:“贫僧无悔,见过施主。”
殷离歌见他宝像庄严、眉目清正,心头一动,邀请道:“大师既已得了此处的机缘,不如与在下一同探一探别处如何?”
“机缘?”无悔目露疑惑,轻声问道,“什么机缘?”
殷离歌一呆,他这才觉出这僧人的法号不对。
——无悔,无字辈!伽蓝寺的第一代住持法号无向,便是无字辈!
他不由膛大了眼,为自己的猜测暗暗心惊。
见他不答话,无悔有些不耐,蹙眉追问:“到底是什么机缘?”
殷离歌小心地觑了他一眼,试探道:“不知大师可知晓无向禅师?”
只这一句,也不知是触到了无悔的哪根神经,他突然面色一冷,右手连击,三个巨大的手掌当头朝殷离歌拍来!殷离歌倒是想躲,可问题是他躲不开呀!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