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公子昶自己也知晓,门中许多人对他并不满意,只是碍于他是前宗主的亲子外加实力高深、脑子够用,且从来没有弄出过不可收拾的乱子才暂且蛰伏的。
是的,是蛰伏,并不是臣服。
若是有朝一日,他出了差错,怕是就立时有无数人跳出来反他,要他万劫不复!
这也是他为何这样急着找继承人的原因。要知道,他坐上宗主之位不过三万多年,就算再过三万年,他没有继承人,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可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本身的性格就不适合做一宗之主。从小到大,他都有父亲护着,本身又悟性奇佳、天资高绝,不过五万年便修成了金仙。他自然是优秀的,也比谁都有资格骄傲。
可他的一切都得来的太容易,容易到很快便令他心生怠倦。宗主之位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玩具,还是他父亲塞给他的他不太喜欢的玩具。三万年,他早就玩得厌了,不想再要!
可即便他不想要了,那也是他的东西,他爱给谁就给谁。他若不想给的,谁来抢都该死!
想到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因徒儿最近的举动逐渐安分下来,公子昶有些欣慰有有些心酸:感情,自己在他们眼中,还比不上一个四百岁的黄毛丫头?
“不过,这丫头的确挺狠的。”公子昶想起前几天西门珏告诉他的事,那丫头将闵阳峰上一个姓刘的女弟子吓得发奋图强的事,唇角不由漾起一抹笑意,眉宇间是和西门珏一模一样的与有荣焉,“不愧是本座的徒儿!”
忽然间,他又想起了西门珏的话:“石姑娘以前毕竟是玉虚宫弘明真人的弟子……”
不悦地抿了抿唇,公子昶口气有些泛酸地自语:“就算是弘明道人教导的又如何,如今人人都知道他是本座的徒儿!哼!弘明道人的徒弟不是跟她师父闭关去了嘛!”
他又独自在静室里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能屈能伸一回,下楼去找他徒儿。
——哼!本公子都亲自纡尊降贵地来找你了,你该不会再有什么不满了吧?
正在研究蹦极大赛会场阵图的石璿青筋暴跳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并夺走了她手中玉简的某宗主,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平缓地说:“是徒儿疏忽了。既然师尊不乐意徒儿多插手门内之事,此事徒儿也不应管的。也罢,正好师尊来了,将这阵图带走了正好。”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被胡乱安了罪名的公子昶:“……”发生了什么事?
石璿又取出另外几块玉简,解释道:“师尊手中的是总阵图,这几个是各个阵法的独立图,还请师尊收好。”
“为师为什么要收好?”公子昶莫名其妙,“这件事不是一直由你策划并负责的吗?”
石璿垂眸淡淡道:“门中之事,自然该由宗主负责。”
见她这副样子,公子昶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在对他表达不满呢!
呵!公子昶都快被她给气笑了。在他看来,他做为师尊,亲自来到这里,便已是低声下气表达了歉意了,石璿怎么还能这样蹬鼻子上脸?
但想到他原本的目的,他将怒火往下压了压,淡淡地说:“如今,本座便将此事分派给你,由你全权负责。”他将几块玉简都推了回去,右手食指如闪电般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本座便先回去了。”
石璿措不及防,被他点了个正着,下意识地要反击时,便觉脑中一清,多了些东西。她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套窥伺人心的法门,包括了“看”和“闭”两个法门。
所谓“看”,就是公子昶先前对石璿用的那个,只能作用于修为比自己低的人;而“闭”则是则取“屏闭”之意,是专门用来克制“看”的,可以屏闭比自己修为高出三阶之人的“看”。
石璿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
说真的,她从来不曾真正将公子昶当做师长,甚至从来不曾完全信任过他。
在她刚刚得知同门师姐被师门放弃的时候,是正对人性感到失望时,公子昶明明知晓她是玉虚弟子,却还满不在乎地收她做了首徒,当然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正道尚且如此,况魔道乎?
这便是她最直观的心态:不屑、嘲讽、失望、愤世嫉俗!
公子昶对她好,她觉得有阴谋;公子昶戏耍她,她觉得果然有阴谋!
甚至,她想着,既然你口口声声说要我做你的继承人,我就当真做一做宗主首徒需要做的事。等我在你的宗门内当真积累了人望,你可还能忍得下去?
因而,当她知晓公子昶用秘法窥伺她内心之时,才会那般恼怒,跟本就听不进任何解释。
可是如今又算什么呢?若真是有什么阴谋,便是他立时将宗主之位相传,她也只会觉得他所图非小。但他这样任性骄傲到骨子里的人,对她这般纡尊降贵,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石璿沉沉地叹了一声,低声道:“罢了!罢了!我便再信这人心一回又如何?”至多,不过就是再一次失望罢了!
她从须弥镯中取出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