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璿叹了一声,终是下定决心要斩断过去:若有朝一日,师父要来清理门户,那便……各凭本事吧!
她又将功法从头细细研读,读到妙处,目中异彩连连,不知不觉便入定了。而这个时候,《九幽控神决》才显出魔道功法的本质来。
——往日里一旦入定,便是五感清明、灵台清透,方圆数里之内都在她气机监察之下,却丝毫也影响不了她灵台的清净,令她可最大限度地体察万物,进而上体天心。
可是今时今刻,她甫一入定,便觉群魔乱舞!阴气、血气、杀气、煞气、邪气、戾气自四面八方纷涌而来,自顶心百汇、自五官七窍涌入体内,争先恐后地往经脉中流窜。
一时间,石璿只觉气血翻腾,险些乱了心神。好在她灵台还守着一丝清明,知晓这便是《九幽控神决》备注中所写的“入门之厄”。她竭力稳住心神,将神识分成丝缕,牢牢控制住这些阴邪之气,使之不入十二主脉,只在周身小经脉中过一遍,又自足心涌泉穴泄出,半丝半缕也不敢留存于体内。
这个过程极其艰险,稍有不慎便会伤了经脉。石璿耐着性子走完了一个周天,竟用了近两个时辰!
好在头一个周天形成之后,肉身躯壳便能自行摒弃阴邪之气,体内灵气重新占据了主导。这个时候,她便觉得与修习旁的功法别无二致了。
可是,很快她便知晓,终究是不一样的!
有人踩着竹楼的阶梯“咯吱、咯吱……”地一步一步拾级而上。那人走得极缓,但石璿却清楚地感知到那脚步并不稳。只因,那脚步声的主人正自心神不宁。
这在往日里本也没什么。可今日却不知为何,石璿只觉那看似沉稳实则散乱散乱的脚步一下一下全踏在她的心上,令她心烦气躁,连入定都勉强。
可越是如此,石璿的心气反而被激了起来。越是不能入定,她就偏要稳住心神!
那人终于上到了二楼,脚步顿了顿,便孤注一掷似的往石璿闭关的静室走来。
一时间,无论是走廊间,还是石璿的心头、耳中,都只剩下了那人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
终于,那人走到了静室之外,并伸出一只手按在了静室的门上。
石璿的心整个提了起来,预备着他推开门。
可是,那人却又退却了。
石璿心神一松。
不多时,那人又将手按在了门上,似是要推门而入。石璿的心神又纠了起来!
……
如是再三,石璿只觉气血翻涌,一股烦躁、憋屈、郁闷的情绪直冲心门,她只觉喉头一甜,“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蹙眉委顿在地。
屋外之人似有察觉,终于推开了那扇门,疾步往石璿处走去:“阿璿!”
石璿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勉力抬头,便看见了公子昶满是焦灼的脸。她满腔的怒火一梗,直憋得眼眶泛红。奈何,公子昶正是她的师尊,她便是憋死了自己,也不能冲他发作!
见她眼眶猛地一红,合着惨白的脸色,有种泫然欲泣的楚楚之态。公子昶心头一紧,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疼吗?”
石璿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终于觉得好受了点儿。她挤出一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意,安抚道:“徒儿无事,师尊不必着急。”
“无事?”公子昶看着她染血的衣襟,明显是不信的。
石璿道:“真的无事。不过是行功时气血翻涌,一时没忍住而已。这一口血吐出来,徒儿反倒觉得舒畅多了。”
她打定了主意不说,但公子昶何等人物?他也是自修成天仙便开始修习《九幽控神决》,对其中的关窍比石璿更熟悉一百倍!只略一思索,他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愧疚万分!
“阿璿,是我不好!我不该来打扰你的。”
他满腔愧疚、满面痛悔,石璿却吓了一大跳。
——这完全不是公子昶的画风啊!
这般的软弱忧郁,倒像是那个总把她认成“珠儿”的虞湛。想到虞湛,石璿便心下不愉,也没了哄公子昶的心情。她笑意一散,淡淡道:“徒儿要疗伤了,师尊若无要事,便先回去吧。”
“阿璿,我……”公子昶一腔情意几欲脱口而出。可是,看着石璿清凌凌的眼睛,他却蓦然有了望而却步之感。
——他忽然就想起来:她的徒儿并不是土生土长的魔道中人,对世俗伦理毫不在意!她曾是玉虚宫弘明道人的首徒,曾是正道的天骄!尊师重道,是她刻在骨子里的准则!
哪怕公子昶的言行举止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者,可她还是敬他、尊他,甚至的哄他。
单看她平日里对自己如何,便不难看出她对这段师徒之情的看重。
因而,他望而却步!
他怕她鄙夷这不尊伦理的感情,甚至为了断了他这不该有的念想而疏远他,甚至弃他而去。
见他犹犹豫豫,半点儿也没有往日里的干脆,石璿又是烦躁又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