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昶静静地看了他许久,久到早就知晓他打算的西门珏都捏了一把冷汗,他才蓦然一笑:“那你就,活下去吧。”
他话音方落,叛乱三人组的脸色就是一变,知晓北阙是真的下船了。可他非但没有淹死,反而上了另外一条船。
燕微雨断然喝道:“动手!”
——此时此刻,他们已然别无选择!
一瞬间,燕微雨的霸剑、陈殊的无定环、习徐的换日弓齐齐发动,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公子昶。
一时间,逼人的剑意犹如实质,化出巨大的剑影当头劈来;无定环被陈殊虚虚一晃,本体还在他手中,却又分化出无数的分影,各循轨迹,将公子昶所有的退路尽皆封死;习徐的冷月箭却更是刁钻,看似没有任何花哨直来直去,其间却隐藏着无数的变化。
此时此刻,已是千钧一发!
公子昶依然稳稳地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伸出右手在茶盏中蘸了蘸杯底的残茶,将指尖的一滴水珠弹了出去,而后,再蘸再弹、又蘸又弹,如是三次。
三滴水珠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激射而出,第一滴点在了霸剑的着力最弱之点,燕微雨握剑的手猛地一颤,长剑顺着水珠使力的方向偏移,“叮”的一声砍在了无定环上。
而这时,第二粒水珠也已然到了,打在无定环的另一侧。两方力作用之下,无定环旋转着脱离了陈殊的掌控,直往习徐砸去,逼得习徐不得不再射出一箭,去应对陈殊的无定环。
与此同时,公子昶轻轻巧巧地抬手在眼前一夹,换日弓射出的冷月箭便乖乖停在了他食、中二指之间。
法宝的本体已破,那依灵力幻化出的影子自然也就散了。
而直到此时,第三粒水珠才在习徐惊恐的目光中落在了他的眼中。
习徐以为,自己这只眼睛一定要废了。
可是,他眨了眨眼,那水珠便顺着眼角滑落,他的眼睛半点儿事都没有。
公子昶嗤笑:“吓吓你而已!”另一只手中的蜜饯终于被他塞入了口中。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转瞬即到了尾声。而那些围着竹楼的阵法师们,已经被萧崇几人顺手解决了。
习徐近乎僵直地转过头,与同样满眼惊恐的陈殊对视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绝望。
——他们两个也都是金仙。虽然一开始就知晓金仙与金仙之间也是有差距的。可他们却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大的差距!
更何况,燕微雨虽然还不是金仙,但论战斗力却比两人只高不低。
可是,他们三个连本命法宝都使出来了,联手一击却被公子昶轻描淡写以三滴水珠化解了!这怎能不令人胆寒?
当然,也有不胆寒的。
比如,燕微雨。
燕微雨既然能练成那样的剑法,本身就是个遇强愈强的性子,今日见了公子昶这样高妙的手段,这样令她简直毫无还手之力的修为,她非但毫不气馁,心头反而生出了无尽的豪气,清喝道:“再来!”
她竟是丝毫也不顾右手虎口已崩裂渗血,纵身一跃而起,摒弃了一切仙法灵力,纯粹已自身习剑多年悟出的霸道剑意,劈出了最简单也是最凌厉的一剑。
公子昶眸光一凝,终于正视了燕微雨这个对手。
——所谓大道至简,最简单的招式,往往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经历千万年时光的洗炼却依然存在的招式。
可惜,世人往往只将这些招式当做入门的基础,以为越是高深的剑术就越是繁复华丽。所谓“大道至简”,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道法中的高妙至典而已。
既是高妙至典,寻常人又怎能接触得到、理解得了?
因而,虽说燕微雨的修为在公子昶看来不值一提,这剑招也跟本伤不了他,可他还是正视了她,将她真真正正当做了一个对手!
只是,公子昶的对手,却并不是好做的。
他长身而起,右掌一翻,本命法宝赤霄剑已在手中。迎着燕微雨的剑芒,公子昶扬手一击,亦是摒弃了所有仙法神通,纯以剑意与剑道应对,却是半分便宜也不占她的。
“叮”的一声,两剑相击。霸剑发出一阵哀鸣般的长吟,应声断做了两截。
本命法宝损毁,燕微雨神色立时萎靡,一口鲜血涌出喉腔,自口中喷溅而出。
公子昶还未见如何,方才已带着陆持盈退出亭中的北阙已是浓眉微蹙,屈指一弹,公子昶与燕微雨之间便多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屏障,将那些血污尽数挡在了公子昶三步之外。
燕微雨跌坐在地上,黯然叹道:“是我输了!”说罢,闭上眼睛,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陆持盈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心道:想不到,魔道中竟也有这种敢作敢当的豪杰!
心念还未及转完,她便觉眼前一暗,却是被一只手掌掩住了双目。紧接着,就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际,北阙张牙舞爪的声音传来:“不许看她!她有什么好看的?”
陆持盈颇觉无语,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