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时节,修士往往都卡在一个瓶颈上久久不能进阶。便是心态再怎么好,道心再怎么稳固的修士,也难以抑制那种自内心深处生出的烦躁与自我怀疑,只觉世间最难熬之事莫过于此!
可事实上,明明进阶迅速、毫无瓶颈,却要硬生生地压制自身的修为才更难熬!
——便是一开始再怎么明白自己如今的情况不适合再进阶,否则有害无益,时日久了,也难免会生出侥幸之心:或许……再进一阶也没什么吧?我以前进阶也十分迅速,不也没什么问题?
不知不觉间诞生的心魔会不着痕迹地诱惑着:
再进一阶吧!
只一阶而已,会有什么问题呢?
以前不也都好好的吗?
再进一阶吧!
……
若是抵挡不了心魔的诱惑,呵呵,结果可想而知!
因而,按着公子昶的意思,这三万年绝不准石璿离开邪极宗半步!每日里只随他赏花烹茶、抚琴纵酒便罢,旁的杂事一概不必操心!
若是五百多年前的石璿,定然会无可五不可的应下。只因,那时的石璿还是独立世外的神女,天心天意,不履红尘!
可是,如今的石璿已然跌入这十丈软红中,心系于亿万里之外,又岂能忍受无所事事的三万年都待在宗门之中?
因而,当公子昶问她:“你对未来三万年,可有安排?”
他这样问,明显是已经替她安排好了。若按正常的流程,石璿只需一句:“但凭师尊吩咐!”一切便尘埃落定。
但石璿却迟疑了一瞬,说道:“徒儿自入道以来,所历战事不过三、五,经验实在薄弱。因此,徒儿借此机会,欲外出历练一番。”
她说得既坦荡又轻快,仿佛公子昶当真不过就那么一问,而她也不过就那么一答,全然没有别的机锋。
公子昶怔了一怔,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感怀道:“不错,真是不错!阿璿如今已经会和为师玩儿心眼儿了吗?”
石璿的计量直接被师尊拆穿,却丝毫也没有心虚与尴尬。她十分诚恳又谦逊地说:“微末计量,不值一提。是师尊教得好!”
公子昶失笑道:“很好!很好!你如今的脸皮已是万夫莫开,为师也不必担心你在外面轻易吃亏了。”
石璿眸光一亮,喜道:“师尊是同意了吗?”
“为师不答应又有什么法子?”公子昶忽地叹道,“反正到了最后,我也总是拗不过你的!”
石璿心头一暖,不欺然便想到了师父弘明真人也曾用类似的语气说过类似的话:“也罢、也罢!这世间,又哪有父母扭得过子女的?”
见石璿如此一反常态,公子昶不用想便知晓她所谓的历练究竟是要朝哪个方向的。也无非就是一直往北,直达九黎山罢了。索性,他便直接捅了出来,也好趁机叮嘱一些自己打探到的细节:
“便是你不说,为师也知晓,你此行必是要去寻那殷离歌的。旁的我也不多说,只是有一件事,作为你的师尊,我必须要提醒你!”
石璿正色道:“请师尊示下。”
公子昶生怕她不当回事,还未言明便忍不住先叮嘱一番:“你莫要不当回事,这件事你绝对要牢记在心、时刻警醒自己!”
见师尊这般慎重,石璿连忙将脸色端得得更严肃了些:“徒儿定当谨记,还请师尊示下!”
公子昶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你切莫插手浮屠门的内务!”
石璿立时便觉脸上一热,韵生双颊,不由嗔道:“师尊!”当真是既羞且怨,令他心头爱煞亦痛煞。
一时间,公子昶只觉心头酸甜苦辣,一片混沌。他暗暗苦笑一声,对石璿正色道:“你莫要觉得为师是在与你说笑!我且问你,殷离歌可是愿意将浮屠门并入我邪极宗?”
石璿神色一凛,神色古怪的看了他许久,见他真是单纯问问,并没有别的心思,石璿才认真想了想摇头答道:“殷离歌非是屈居人下之辈,宁做鸡头,不为凤尾。他自然是不愿将辛苦创立的浮屠门并入别派的!”哪怕,这个别派是石璿的浮屠门。
公子昶又问:“那等有朝一日,你继承了宗主之位,又会为了殷离歌,愿意将邪极宗并入浮屠门吗?”
“当然不愿意了!”石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师尊传给我的东西,我便是死,也会护得好好的!”
公子昶目光瞬间便柔情似水,耐心地为石璿解惑:“既如此,哪怕是你二人日后结为了道侣,也仍旧分别是邪极宗和浮屠门的一宗之主。而参与别派事物,终究是好说不好听!”
石璿不由怔住了。若是师尊不提,她却是从未想过这回事。
不过,她本身就不大爱揽事,自认为邪极宗本身的事务已经够多了,浮屠门什么的,她还是很相信殷离歌的手段的。
于是,她也弄明白了原因,只是怔了一怔,便点头应允:“师尊放心,徒儿心里有数。”
公子昶道:“你有数便好。”而后,他便从须弥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