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柳姑娘最后是如何离开的,两人自然是不得而知,也并不关心的。
刚一控制机关合上门,高舒夜便急忙忙地问道:“妙弋,你实话与我说,这些年在邪极宗,你到底过得怎么样?”
石璿忍下心头的酸涩,认真地点头答道:“师尊对我极好,门人也都对我极是敬重,师兄大可安心!”
“是吗?”高舒夜却是不信的,“以邪极宗的势力,会查不到你的过往?咱们玉虚宫与邪极宗一个是正道魁首、一个是魔道巨枭,那邪极宗宗主公子昶又是出了名的肆意妄为,又怎会当真将你当做正经的传人?”
也幸好他来的晚,并不知晓邪极宗的那次牵连甚广的叛乱。若不然,对石璿的话他就能直接当成安慰自己的反话来听了!
他的猜测十分合情合理,石璿听得十分无奈:“正因为师尊肆意妄为,所以做事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呀?如师兄所说的这么合情合理的事情,又岂是师尊屑做的?”
结合公子昶的种种传闻,高舒夜也不得不承认:妙弋说得也很有道理!
只是,石璿这么多年不在他身边,他始终是放心不下的。如今见石璿下山,似是要外出历练,他有心在一旁看护,便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妙弋这次下山,又所为何事?”
“啊?”石璿一向爽利,此时却有些扭捏起来。她含糊答道,“我下山,自然是为了历练咯!”
可是,看着她蓦然霞光韵便的雪腻双颊,高舒夜心头“咯噔”一声,直觉有什么东西已从他掌中溜走,不由追问道:“哦?妙弋可有具体的方向吗?”
石璿这会儿已恢复了自若,笑答道:“去北边。”
这个答案似乎很正常。北洲本是魔道聚集之地,几乎是越往北,山川地理与人文物种就越是诡异莫测。甚至最北边的九黎山,更是上古时代横行一时的巫蛊师的传承之地。若是要历练,往北的确是个好去处!
可是,高舒夜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也知晓石璿性子极傲,轻易不屑对人说谎,便直言问道:“妙弋是要去见什么人吧?”
这一句,他问得极其镇定,甚至还带着恰到好处的调侃。可是,他藏在袖中的手却在隐隐地颤抖,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得比平日里快得多。他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石璿大大方方就承认了:“师兄猜得不错,我要去九黎山见阿丑。”
“阿丑?那是谁?”这明显是一个人的小字,只有关系极亲密的人才会这样喊。一抹凄凉的痛楚自心间划开,在这一刻,高舒夜终于确定:他心悦妙弋!
——对珠儿,他或许有过懵懂的好感。可更多的,还是对她危难之时救助的感激和来不久救她性命的愧疚。等见到妙弋化形,知晓她便是珠儿转世的那一刻,这份愧疚与感激自然就成倍地叠加在了妙弋身上。
而不同于珠儿的温婉娴静,妙弋被弘明师伯宠得极其霸道自我,便是自己对她再好,她也觉得自己值得!对着珠儿,他时时会不自觉得忽略她的感受;可对着妙弋,他却每每是被忽略感受的那一个!
或许,天下所有生灵的劣根性都是想通的。妙弋越是不顾及他,他反而却是想着她、念着她、时时处处为她挂怀、为她打算。而这数百年的分离更是让这份与众不同的在意如野草般疯涨,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可是,他好像已经来晚了呢!
高舒夜有些自嘲地暗暗苦笑,看着石璿一脸明媚地说:“你也认识的,就是在伽蓝塔里同行过的殷离歌。”
“原来是他呀!”他听见自己揶揄又暧昧的声音,“嘿嘿,不会那个时候,你就对人家有意思了吧?”
——他好像瞬间便被一刀刨成了两半,一半与妙弋若无其事地谈笑自若。而另一半,却是满心的苦楚,偏又要暗暗告诫自己:既是令妙弋心动之人,就必然已是她的情劫了。高舒夜啊高舒夜,你可万万不能搅乱了妙弋渡劫!
此时此刻,他倒是忘了:作为一个命中注定有情劫的妖,既然他已确定自己心悦石璿,那石璿也就已成了他的情劫!而石璿跟本对他无意,他的劫又如何来渡?
若石璿再敏锐一点儿,必然就能察觉高舒夜的不对劲儿。可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对“情”字敏锐的人,若非是殷离歌刻意撩拨、言辞露骨,甚至是连哄带骗地将石璿本不十分明了的反应定性成心悦于他,怕是石璿直到如今对男女之情也依然不甚明了!
可以说,有青梅竹马之宜的高舒夜输得从来不是时间,而是策略!
哦,对了!还要再加上一个素?狗头军师?琼华。
但无论是哄也好,还是骗也好,殷离歌终究是教会了石璿何为情爱,并近水楼台地抢先走进了她的心里,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高舒夜并不是公子昶,做事能好不考虑后果。因而,此时此刻,他只能推让!
更何况,任性妄为如公子昶者,也因遇到了一个“情”字,而被缚住了手脚,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本就是被正道教导出来的高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