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晓，这是出了阵法，真正到了蝶谷的范围之内。

看了一眼那些密密匝匝的蝴蝶，殷离歌只觉头皮一炸，连忙垂下了眼，问道：“这是何处？”

——若只有一只蝴蝶，会让人觉得孤寂；若有三五只，便让人觉得灵动；若有一小群于花间飞舞，更让人觉得美不胜收。

可是，可是！

若是有一大群蝴蝶密集地飞聚在一起，那觉得会让人浑身发毛！

此时，殷离歌便觉得浑身发毛。

对这种情景，浮云素已是见惯了，丝毫也不以为意，淡淡道：“蝶谷外围。”

既已出了阵法，殷离歌便将神识外放，不多时便弄清了出口在何处。他伸出手，在浮云素的脸上摸了一把，笑道：“如此，在下告辞了。”说完，身形便化做一道流光，直向出口而去。

浮云素得意地“哼”了一声：“假正经！我就说，这事实上哪有一个男人，能逃过……啊——”

——秘境三百载，也不知外面究竟过了多久，不知阿璿如何？浮屠门又如何？

石璿如何呢？

说实话，不大好。

她回放春山见过公子昶之后，心里还是担忧殷离歌，便又拜别师尊，下山去了。公子昶虽是满心不乐，但也还能压制住，便挥了挥手，随她去了。

石璿自山上下来，便直奔无遮城。她恐高舒夜再过多纠缠，会惹得师尊动了真怒，便决定亲自劝他离开北洲，在修成金仙，有自保之力前，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是吗？”高舒夜见了她，本自欣喜，却不妨她开口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伤势如何，而是要自己回玉虚宫去，不由心下一痛，忍不住问道，“妙弋也觉得，我在北洲碍了你的事吗？”

这话说得不像，石璿蹙眉反问：“你能碍着我什么事？”

高舒夜幽幽地盯着她，一句“耽搁你去见那殷离歌啊”险些便冲口而出。但索性他还有些理智，强压下了这一口郁忿之眼，别过头去，并不开口，却憋得心口生疼。

石璿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声，柔声劝道：“不是我不想师兄留在北洲。可是，这北洲毕竟是魔道聚集之地，血气、煞气纵横，师兄待得久了，难免沾染，怕是会扰了道心。再者……”

她蹙了蹙眉，还是说道：“不知为何，我师尊极不喜欢师兄，前几次看在我的面上，已是手下留情了。可难保他哪一天一时兴起……到时候，师兄可有自保之力？”

高舒夜讽笑一声：“如此说来，你倒是全为我好了？”

“师兄！”见他如此不听人言，石璿也有些恼怒，“你就先回去，莫要让师叔担忧不好吗？”

——你不顾及自己如何，不顾及我如何，总要想想你自己的师父吧？

果然，便如被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高舒夜立时便冷静了。他怔了一怔，忽地一叹，竟有股说不出的萧瑟。

他当初来北洲，是瞒着师父的。可如今想来，他的去向，师父又岂能不知？只是师父心里疼他，不忍过分苛责罢了！

再想想以往师父的举动，分明是不愿他与妙弋过多接触的！大约在他尚不自知时，师父便看出了他对妙弋生情，而妙弋那时尚且懵懂，自然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的回应。师父大约是怕他一腔真情空付，渡不过这一世的情劫。

后来师父又为何不再阻止了呢？不过是他已然情根深种，再难自拔！

他不由苦笑起来：师父啊，徒儿终究是辜负了您的一番心血！

只是，情之一字，最是难懂、最是难却，从来也不为人所控！徒儿这一腔情丝既已系在了妙弋身上，又如何能收回？

他定定地凝视着妙弋，妄图从她眼眸深处寻到一丝一缕的男女之情。

可是，没有。

那双形状优美的明眸里，充满了对他的担忧和因他不听她劝而生的焦躁与恼怒，却没有丝毫不该有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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