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微微垂着头,虽手心粘湿,面上却还镇定:“回少宗主的话,这是第四版。”
“原来第四版长这个样子啊!”石璿恍然般地点了点头,手上一用力,那玄光镜便化作了齑粉。
“哎呀,坏了!”她可惜地叹了一声,面上是一片毫无诚意的歉然,抬眸看着余晖,“本座一时手滑,你不会怪我吧?”
看着价值数千灵石的玄光镜就这样废了,余晖却毫不心疼。他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他早知道这趟差使不好做,夹在宗主与少宗主之间。而今东墙失火,只是折损了一个玄光镜,他觉得值!
于是,他无比诚恳地说:“怎么会?这个其实是宗门配备的,每个弟子都有。属下早就想换最新版的了!”
“呵呵,”石璿轻轻笑了两声,眸光逼视着余晖,不容拒绝地说,“既然如此,回头本座便让曲游给你配一个最新版的。”
余晖额际立时冷汗岑岑。
他知道,少宗主这是在让他做出抉择:是严格执行宗主的命令,还是给少宗主一个面子,今日之事全当没有看见?
若是在其余的门派里,余晖定然二话不说无视了石璿。
但很不幸,他是在邪极宗。
整个宗门里,谁不知晓宗主对少宗主近乎有求必应?而作为一个历过情劫的人,余晖更能在与宗主那仅有一次的会面中看出来:宗主对少宗主有情!
且不论这段情有多深,又能持续多久。反正若是他惹得少宗主不快,宗主绝对不会饶了他!
哪怕,这个惹少宗主不快的原因是为了向宗主尽忠。
可是,若今日之事他不禀报,也难保宗主不会从别处知晓。那他的下场……
余晖想都不敢想。
似是看出了他的为难,石璿道:“此时过后,本座将永不见他。无论他有何种心思,本座又有何种心思,又有什么关系?”
余晖有些犹疑。
他想着:反正宗主的目的也就是防止少宗主对那高舒夜生情。既然如此……
不,不行!心头立时有另一个声音反驳,不要私自揣测宗主的心思。上一个自作聪明的人,坟头上的草都比你还高了!
可是,石璿就站在他的面前,虎视眈眈。他一点儿都不敢确定,这位少宗主会不会对他突生杀意。
不,若是能求一速死还是好的。若是少宗主废了他,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他的冷汗流得更多了,身上的五层衣服都已经被浸透,腰背上显出一片不规则的水渍。
见他如此仍不松口,石璿叹了一声:“罢了、罢了!本座也不让你为难……”
她看似妥协了,却并没有令余晖有半点儿松口气的心思。他反而心中警铃大作,神经已绷到了极限!
果然,就听石璿很是无奈地说:“……本座还是自己传讯与师尊分说吧。想来,师尊对我,也不至于那么狠心。”
“少宗主!”
眼见石璿眸中划过一抹淡淡的金光,显然是在催动脑中的玄光镜,余晖再也不敢耽搁,疾呼一声,“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她面前。
——若真让石璿传讯回去,他才真是死都不得安宁!敢让少宗主如此为难,他已经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石璿停止了动作,眸光冷凝地低头瞧他,只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余晖并没有说话。他只是从须弥镯里取出了自己所有的传讯工具,当着石璿的面,催动真火,尽数焚为了灰烬。
石璿笑了:“你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右手轻轻一抛,一个小巧的荷包便落入了余晖怀中,“本座也不让你吃亏。”
余晖抱着荷包,只看见石璿绯色的裙角打了个旋儿,便脚步轻巧地离去了。他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就连汗水流入眼中,刺激得瞳仁火辣辣的疼,他也顾不得擦拭。
荷包里不是灵石便是法宝,他也不敢现在就看,连忙装进了须弥镯里,爬起身来去了厨房,老老实实地洗碗去了。
石璿转回书房,取了两本游记,这才去寻高舒夜。
她去了这么许久,高舒夜却一句都没有多问,接过来她递来的一本游记,道了声:“这一本我倒是还没看过。”就低着头,状似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其实,这些书都是自他的书房里取来的,他哪一本没有看过呢?
只是,他明明知晓石璿又为着自己的小命去做了与公子昶作对的事情,却无能为力。
他恨这种无能为力!却对改变现状更加地无能为力。
因而,他只能装作不知,以免令妙弋更加为难。
他装作不知,石璿便也当做不知道他已知晓,抬手一招,一张椅子便从屋子里飞了出来,落在了高舒夜面前。石璿在椅子上坐下,打开另一本游记,也装作入神地看了起来。
可此时此刻,她又哪里看得下去?
她一面担忧高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