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音瞳孔骤缩,自嘲道:“不想在下区区一届玄仙,竟劳如此多的人手来了结,当真是荣幸之至!”她暗中运转心法,却发现全身灵力溃散、经脉淤滞。待要强提灵力时,周身经脉大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唇角已溢出了血丝。
萧奕冷冷道:“是化灵散,你不必白费力气了。”
流音叹道:“潇潇,你好狠的心肠!”
“住口!”萧奕厌恶地蹙眉,怒喝道,“吾名萧奕,不是什么潇潇!”
流音闻言,更是黯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相识千载,我竟连你的名讳都是今日方知,也当真是可笑至极!”
四周来包围流音的正是浮屠门之人,而领头一人面容被狰狞的面具遮住了大半,正是茱萸。他听见“萧奕”二字,有些讶异地看了萧奕一眼,拱手道:“不想竟是玉虚宫的高足。失敬、失敬!”
而萧奕也想不到在这北洲之地竟还有识得他区区一个冰泉岛弟子的人,不由有些后悔报出了名号,恐己身遭遇带累了师父英名。
只是,人家明显已经认出来了,若此时再否认自己并非是玉虚宫的,岂不显得心虚气短、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日后相见,更令师门无颜。
因而,萧奕索性便大大方方承认了:“惭愧!惭愧!不想这一场劫数竟几乎令萧某折戟在此,当真是愧对师父多年的教导!”
幸而茱萸也真是单纯地惊讶了一下,并没有与之交恶的意思,听他如此说,便顺水推舟道:“如此倒是要恭喜萧道友了!度过了这一场劫数,怕是证道有期。”
萧奕面露喜色:“借道友吉言。”而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到自身的境界松动了。
二人聊聊数言,一个欣喜、一个自若,虽心思各异,但也十分融洽,直令流音觉得如堕深渊。
“劫数?哈,劫数!”她只觉有另一股疼痛自心底而来,密密匝匝,如万针其刺,又如利刃细划,有别与经脉受损之痛,却又比之更甚千百倍!
一时之间,她颇觉心灰意冷,自失地笑了笑,垂眸问道:“今潇……萧道君劫数已过,却准备如何处置我这踏脚之石呢?”
萧奕虽一直小心地与茱萸寒暄,实则一缕心神一直留在流音身上。因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绝望、痛苦与心灰意冷。他并没有觉得快意,只是觉得可笑,觉得自己这千年以来十分可笑!
——不过这么一个心志不坚的玄仙罢了!自己稍给她些好脸色,她便不能自已。可笑当年不过一时大意被她掳来,他便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一直过了数百年才有勇气重立信心。
这一声笑叹过后,萧奕便觉天地之间的灵气不停地朝自己涌来,他仅余的筑基期的修为不断地攀升:金丹、元婴、化神、合体、飞升(地仙)、天仙、真仙……
“咔嚓”一声轻响,虽轻微的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却是打破了真仙与玄仙之间的境界屏障,顺利进阶玄仙。
而等他从这场突如其来的顿悟中醒来,才猛然惊觉:他一个正道的修士,竟然敢在魔道中人面前顿悟,当真是胆大包天!
这样想着,他身上已是出了一层薄汗,暗道:这为浮屠门的散人倒真是位诚诚君子,竟没有对他暗施辣手!
暗中感慨了一番,他睁开眼,正待对茱萸道谢,却并没有看见茱萸的身影,只有一个紫衣女子静坐在自己先前的坐位上。而那流音,则是脸色灰败地跌跪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女子很是眼熟啊!
萧奕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喜色:“石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此女正是石璿。
石璿笑道:“我本来是跟着浮屠门的来凑个热闹,不想萧师兄这样心宽,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入定了。我放心不下,便现身来给师兄护个法。至于这个……”她用足尖指了指流音,“茱萸散人说是留给师兄处置的,我便一道帮师兄看着了。”
虞湛颔首道:“原来如此!真是多谢师妹了!”
石璿不在意道:“毕竟曾为同门,师兄不必客气。”
提到“曾为同门”,萧奕便不由担忧:“上次你我相认,师兄因自顾不暇,也不敢多问师妹的境况。可是,那邪极宗乃是魔道魁首,师妹孤身在彼,当真无碍吗?”
“师兄说笑了。”石璿的笑容淡了些,“修士收徒从来只看机缘。若是无缘,又岂能强求?”
这就是表示不满了。
刚弃道从魔那会儿倒也罢了,连她自己都怀疑公子昶的用心。可日久见人心,她又不是个傻子,自然能感觉到师尊对自己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因而,她也就听不得这些隐含对公子昶质疑的话。
先前高舒夜说时,她便不大高兴。只是她自幼承高舒夜照顾颇多,便不忍苛责。
但萧奕算什么?
若非念在他与高舒夜同门的份上,便是茱萸趁机叫他陨落了,又与石璿有什么关系?
因而,她脸色立时便落了下来。
萧奕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玉虚宫时又可爱又单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