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石璿因着萧奕言语中对公子昶的偏见心下不愉,不耐烦再与他多言,便离了他去寻茱萸了。
此时距离萧奕顿悟之始已过了半月有余,坤元宗的高层及亲传、心腹皆被浮屠门之人屠戳一空,那些外门弟子也都被废去了修为,赶下山去了。而留下来的,除却浮屠门的内应,便只有宗主乌情。
倒不是茱萸要拿乌情回去向素琼华邀功,留下她却是石璿吩咐的。茱萸虽不知为何,但又不费什么事,便只是废去了乌情的修为,却还留她一命。
这各种缘由,乌情却是不知的。她见茱萸特别吩咐留她一命,理所当然地就以为茱萸是看上了她的美色。毕竟,这世间比她美的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可比她媚的,她却从未见过。
怀着这样的心思,虽被废去了修为,她却半点儿也不着急。反正她坤元宗的功法特殊,待二人成就好事时,随便采补一下,修为不就有了吗?
茱萸不知端底,见她这种时候还能神情自若,不由高看她一眼,觉得她倒不愧是一宗之主。
两人就这么相互误会着,待在坤元宗的正殿太阴阁里等着。茱萸因着乌情的“傲骨”,并未迫她跪着,命人将她安置在了下手的椅子上。
而他这样做,则更加深了乌情的自信:本座就说,这天下间除了公子昶那个不解风情的木头,有哪个男人能逃得出本座的手掌心?
想起公子昶,她便心下一滞——那是她此生唯一一次失手,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可这样一来,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她的脑子清明了一点儿:坤元宗已经覆灭,他们为什么还不走?他们在等什么?
而就在这时,石璿踩着落日的余晖缓缓而入,在地上拉出一道斜长的影子。
茱萸从左上首起身,拱手道:“石少宗。”
看见石璿,乌情脸色骤变,咬牙耻笑道:“想不到,后起之秀中的浮屠门,已然投靠了邪极宗了!”
——她自然是认得石璿的。在佳肴宗那次,她跟本未将石璿这个“少宗主”放在心上。却不想,今时今日,自己竟会落在石璿的手中。
恰在此时,石璿正停在了她的身前,微微俯身,似笑非笑地俯视着她,问道:“乌宗主,你可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落在我的手中?”
乌情看了看似笑非笑的石璿,又看了看垂首肃立、对她方才的讥讽挑拨之言无动于衷的茱萸,知晓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她到底也是一宗之主,虽走了歪道,将自身的美貌当做资本、看得比修为实力都重。可是,她骨子里的傲气却是不缺的。非但不缺,可能还比大多数人都大!
“呵!”她冷笑了一声,褪去了媚艳的一双杏眼死死地盯住石璿,颇为不解地问道,“本座却不知,竟是何时得罪了邪极宗,竟令少宗主如此的大费周折?”
“大费周折?”石璿仿佛听见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于是,她便笑了起来。直笑了好一阵,直笑得乌情的脸色阵青阵白,她才鄙夷地睨着乌情,不屑道,“就凭你?不过是顺便罢了!至于你何时得罪本座……呵!”
说道此处,石璿神色骤冷,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你竟敢对我师尊生出那种龌龊的心思,当真是死不足惜!”
乌情一愣,再想不到竟会是这个原因,她看石璿的眼神登时便有些怪异。眸光流转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她吃吃一笑,浑身就似没了骨头一般软了下来。虽然被废去了灵力,施展不了媚术,她那股天然的媚态还是令许多浮屠门的弟子晃神。
“哼!”茱萸冷哼了一声,带着清心的灵气将那些心志不坚的弟子们惊醒。
见那些人又是羞愧又是恼怒地瞪着自己,乌情的心情空前好了起来。
——这已经足以证明她的魅力了,不是吗?
她眉眼含媚地睨着石璿,语气中带着种莫名的蛊惑:“男欢女爱本就是天道至理,发也由心,收也由心,哪有龌龊不龌龊一说?少宗主,若有朝一日,你遇到了,可千万莫要因旁人的言语而止步不前!若不然,定然要抱憾终身的。”
石璿蹙眉:“你在胡说什么?难道,你不知自己死期将至吗?”
“我知。”乌情幽幽叹了一声,神情里却没有丝毫的慌乱,“正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少宗主还是听我这一言的好!”
看着她诚恳的近乎诡异的眸子,配上那媚态天成的神色,石璿竟觉心头一寒,不由退了一步。待回过神来,石璿恼羞成怒,耳根通红地斥道:“胡言乱语!我看你是知自己将死,吓疯了吧?”
说完这句,石璿便扭过身去,不再看她,扬手向后挥了挥,十二万分不耐地对茱萸道:“好了,把她的首级割下来,炮制好了给我。”
许是这要求太过血腥,与她一贯表现出的被宠纵的十分娇气任性的形象不符,茱萸竟是愣了一愣,而后霍然抬眸,深深凝视了她一眼,才应道:“是。还请石少宗稍等。”
因石璿是背对着他,此时又因乌情那几句话而心烦意乱,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