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宫背北向南,坐落在邯郸城正中心略偏南的中轴线上。距离赵王宫一箭之地远的地方是一条十字大街,沿十字大街右转,再走出约二里地,就能看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门前一对青石雕琢而成的石狮,搭配高耸的门楼,都在向路人传递府邸主人的高贵。邯郸城中的军民都知道,这座府邸就是邯郸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府”。
从阏与之战赵奢击败秦军,被赵惠文王封为“马服君”,兴建大将军府开始,这座府邸就见证了赵国的兴亡。赵奢救阏与,卷甲而趋之,二日一夜至,提出“狭路相逢勇者胜”,破秦军十万,一战成名,由此成为赵国名将,威震邻邦;其子赵括,纸上谈兵,长平一战被秦将白起坑杀赵卒四十万,赵国由此衰弱;其后廉颇讨伐齐国,取晋阳,坚壁清野退秦军,斩杀燕国栗腹,迫燕国割五城求和,与蔺相如上演“将相和”被封为“信平君”,入住“大将军府”,赵国也再次强盛;其后郭开得势,进谗言于赵孝成王,廉颇弃赵奔魏。最后李牧崛起,抗匈奴,退燕兵,败桓奇,被封“武安君”,大将军府迎来了最后的辉煌。
此刻,“大将军府”门前戈戟森森,甲士环列。自赵国亡后,邯郸被嬴政改为邯郸郡,这座府邸的主人也换做了秦人,并成为邯郸郡守的临时行辕,赵王宫反而弃之不用了。
与大将军府前面的森严肃穆不同,将军府后花园此刻却是池水荡漾,曲径幽深,修竹挺拔,树木葱郁,一派轻松、悠闲的景致。尉缭跪坐在亭中,将面前的红泥小炉自架上端起,将沸水倾入另一把紫砂壶中,再将紫砂壶放到架的一侧。
赵高跪坐在旁,恭谨地看着尉缭做着这一切。
尉缭看了看赵高,淡淡笑道:“赵大人,如今您蒙大王宠爱,被擢升为中车府令,代大王兼行符玺令事,理应协助邯郸郡守处理政事,正是日理万机,因何有闲暇到我处吃茶呢?”
赵高满脸笑容,“太尉言重了,您是我大秦太尉,掌一国军机大事,这才是日理万机,在您面前,我赵高不过是一名下人罢了。至于行符玺令事,也不过是替大王到各处通传口谕,再将情况回禀大王而已。”
尉缭微笑道:“府令大人何必过谦呢,听闻你精研我大秦律法,颇有建树,如今大秦得地甚多,地域广大,正需要如大人这样的人才协助大王治民于宇下,大王让你兼行符玺令事,怕是也有此深意吧。大王用人甚明,府令大人莫要辜负大王良苦用心呀。”
“大人言之肺腑,赵高心下感激不尽。”赵高席上拱手道:“难怪大王视大人如左右手,与您衣食同体。此次‘绞杀’行动,大王口谕,让您全权主持,便宜行事。此外,还命我等俱受大人节制,务必将这些宵小之徒一网打尽。”
尉缭笑了笑,“大王对此事确实很重视,不过府令大人此次到邯郸亲传大王口谕,就如大王亲临一般,我想这次行动还是大人主持比较好。”尉缭说着,用手摸了摸紫砂壶,觉得水温不再滚烫,再次将紫砂壶提起,将煮沸又晾温的水注入赵高面前的紫砂茶盏之中。顷刻间,茶香四溢,萦绕梁间。
赵高听出尉缭话里有话,在席上赶忙连连摆手,“大人哪里话来,我赵高有多少分量自己还是知道的。旁人不谈,单是那项少龙,若不是大人亲自出马,其他人断然不是其对手。”
尉缭见赵高不像是在作伪,也就没有多说,只是把茶盏端起,对赵高道:“府令大人,一路辛苦,请品一品这香茶。”
“谢太尉大人”赵高双手把盏,饮了一口,但觉齿颊留香,回味悠远。
放下茶盏,赵高笑道:“大人香茗确实让人流连不已,敢问大人,此茶来自哪里?”
尉缭笑了一笑,道:“此茶来自吴越之间,听说是越王的御物,后来楚国征伐越国,越王请成,贡献的礼物当中就有此茶。再后楚国结好我大秦,又将此茶献于我朝。”
赵高点头,“大王对太尉果然恩宠有加,似此难得之物,大王都毫不吝惜,赐予大人,赵高羡慕不已。”
尉缭轻笑,“府令大人出身隐宫,一跃而为中车府令,陪王伴驾参与殿前比剑,又单身入塞送‘血浪’予项少龙,此刻代王兼行符玺令事,大人才是大王的心腹呀。”
赵高听到这面有得色,拱手道:“赵高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不比大人独当一方。只是此刻邯郸城中风云际会,各路豪强虎视眈眈,在下却未见大人有何动静,不知此是何意?”
尉缭看了看赵高,微笑道:“香茶虽好,但府令大人可否知道,这泡茶的水却取自赵地。”
“哦,赵高实有不知,还望大人赐教。”
尉缭用铁钳拨弄了一下红泥小炉下的炭火,又瞟了一眼赵高,“烹茶之水取自赵地巨鹿。
巨鹿东南有地,名‘百泉’,因平地出泉无数而得名。此地泉多水清,喷流不息,泉水飞珠抛沫,奔流倒泻,各有特色。有的如金屑飘洒,有的似玉撇倾珠,还有泉水如黑龙搅水,更有泉水似自沙翻滚。泉水清冽甘甜,好比名酒佳酿,由此我才命人自当地取水,烹茶待客。吴越之茶纵使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