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电光火石，乍离骤分，闵廷章只觉眼前血光一片，接着就听到师尊的一声闷哼，他情知不好，顺手抽出腰间长剑，挥了出去。这一剑虽然后发，但边东山的身形恰好从他的身边掠过，旁人看来，好像边东山故意凑上去被闵廷章刺伤一样。边东山一击得手，正自内心暗喜，接着就感到身体左侧从腋下到腰际一片刺痛，知道自己也受了伤，当下也不犹豫，长剑也不要了，双手在树干上一撑，借势再起，向着场外的人群飞掠过去。场外众人正在观看，忽见边东山直飞了过来，未等躲避，边东山脚尖在观战人群中的头上乱点，几个起落，消失在秋水长亭外。

尉缭在人群中看着噬师的这一幕惨剧发生，不由长叹一声。

闵廷章长剑刺出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弃剑抱住了曹秋道，落地时身子还一个踉跄，然后才站稳在地上。待到闵廷章低头细看，才发现曹秋道的小腹已被边东山的长剑刺个对穿，鲜血已经将衣襟染红一片。

“师尊，你怎么样了。”闵廷章说话时已经哽咽落泪了。

曹秋道倒在闵廷章怀中，仰头望天，但见雨已停落，天边乌云虽然滚滚，但却逐渐东去，一丝阳光正透过云层将温暖和光明带给大地，他咳了一声，嘴角涌出一口鲜血，低声道：“无妨，只是中了一剑而已。”

“都怪我没用，是我连累了师傅。”闵廷章已经哭出了声。

“不怪你。”曹秋道看看闵廷章，眼神中满是赞许，“你能舍身为师，足见你宅心仁厚，虽限于资质，可能无法领略本门至高剑术，但若有志苦练，亦能替为师清理门户，发扬光大师门，为师无憾矣。”

“师尊你放心，我闵廷章就算舍了这条命，也定让边东山这贼子不得好死。”

曹秋道脸上带出一丝笑容，“听闻鬼谷门下异人颇多，齐威王时的孙膑就是鬼谷弟子，平原君赵胜的门客，叫毛遂的人亦曾在楚国朝堂之上一剑逼退楚王侍从，可惜我今日见不到了。”

曹秋道话刚说完，忽见身旁多出一人，对他躬身施礼，“鬼谷门下尉缭见过宫主。”

曹秋道一愣，闵廷章听声也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人。尉缭满脸严肃，浑不似往日轻松之态，对曹秋道道：“师弟盖聂因故不能应战了，由我向宫主致意，这一战我们输了。”

曹秋道咳了两声，挥手止住了闵廷章准备为他擦血的手，看着尉缭，“那一晚我见过盖聂的‘季扎无名剑’，我的‘斩将’不是他的对手，先生又何来认输之说呢。”

宫主与我师弟比的是剑道，非是谁的剑更锋利，宫主请看。“尉缭说着，竟从自己腰间抽出了长剑，并在曹秋道面前摆个剑式。

曹秋道和闵廷章但见尉缭拇指扣无名指和小指，中指前伸，食指略弯，成一古怪的剑诀，右手长剑平伸，剑尖略沉，随即对曹秋道道：“这就是我家师弟让我摆给宫主的剑式。”

曹秋道由闵廷章扶着，略微撑起身子，凝神细看尉缭的这一式，点头道：“鬼谷门下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剑看似剑尖下垂，但若敌方来攻，可随时以快打慢，后发先至，正是兵法中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意。先生左手剑诀古怪，食指虽弯，随时可变直进攻，中指虽直，却可弯曲配合无名指和小指成拳……我明白了。”曹秋道呵呵笑道：“右手剑不战而屈人，左手指攻守具可至，这一式剑反而是虚，予人恩惠；指可以成拳并有剑意，反而做实足可扬威，莫不成这一招就是‘恩威并施’吗？”

尉缭点头，“阁下不愧‘剑圣’称号，这一剑正是我师弟的‘恩威并施’。”

曹秋道仰天笑道：“好、好、好，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就动，并足可制敌，隐而不发，后发先至，这一剑果然高明。”

曹秋道这一高声，鲜血立刻从嘴角、创处大量的涌出，整件衣裳都被血染红。

“师尊，你慢点。”闵廷章垂泪劝慰曹秋道。

尉缭看出曹秋道伤重已然不治，只是腹中剑还未拔出，让他还残存最后一口气。他低头看着曹秋道，“宫主既知我鬼谷剑术，想亦无憾，若担心门下孽徒难制，鬼谷弟子愿一力承当，宫主的意思？”

曹秋道呵呵笑了两声，“若谡下不亡，自有人让孽徒授首；若天亡谡下，我亦无言，何必假他人之手。”曹秋道说着手扶闵廷章的肩头，竟然站了起来。

闵廷章和尉缭都吃了一惊，不知曹秋道的用意何在。曹秋道抬头看了一眼满天的浮云，转头看着闵廷章，“恩威并施虽然高明，但也并不是无懈可击，廷章，你看好这一剑。”曹秋道说着，“噗”的一声，竟反手从自己的腹中抽出了长剑，右手一抖，几朵带血的剑花便出现在尉缭和闵廷章的眼前，随后大股的鲜血随着曹秋道的用力从腹中喷涌而出。曹秋道身躯向后仰倒，口中道：“这一式‘流水不回’足可与之匹敌。”

剑花陨落，血花滴落，曹秋道但见漫天霞光刺眼，缓缓闭上了双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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