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气,骄阳似火,炙烤得大地如蒸笼,将世间的子民视作可蒸之物。
几棵柳树无力地伫立在田边,失去水分的叶子低垂着头,看着脚下这十几个庇护在自己阴凉处的贫苦的佃农。
瓦罐里的水早已经喝光了,繁重的劳作,加上闷热、潮湿的天气,让他们的体力过多地消耗,那不断涌出的汗液浸透了衣衫,都促使他们要不停地喝水,以补充身体能量的平衡。
陈胜脱下衣服,露出里面健硕的身体,古铜色的肌肤上面,汗珠在不断地流淌。他双手用力地将衣服拧干,瞅准一棵白杨树的枝干,将衣服搭了上去。
四下里一丝风都没有,就连田间地头常见的蚂蚱等小的生物也似乎感到天热难耐,躲在草丛中不肯出来。
陈胜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似乎这样感觉上会好受一点。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个举动好像激怒了太阳,它立刻将一道强烈的光线透过杨树的叶子射进陈胜的眼中,逼迫得陈胜无奈地低下了头。
陈胜的旁边还有十几个人,此刻他们也都无力地瘫坐在树下,找寻着各自的阴凉。尽管这几棵孤零零地垂柳能提供的阴凉有限,但相比田间那如火地炙烤,这点清凉也是他们难得的幸福了。或许是干渴的太久了,有几个人还顺手抓了一把柳树叶子,将其含在嘴中,吸允着树叶中那一点点残存的水分。
这十几个佃农都是陈家村的贫苦子弟,租种着当地一家大户的十余亩薄田,每日在田间辛苦劳作。打下来的粮食除了缴纳田租,剩余的作为自己的口粮,勉强度日。只是这块土地太过贫瘠,加上这几年风雨失调,种地的收成越来越少,连度日都越发艰难了。自己每天如此辛苦地劳作,换来的却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每每想到这些,陈胜内心都不由得产生一股怨恨之情。
今年的天气格外的反常,已经很多天不下雨了,照这个态势,今年恐怕要有旱灾了。望着田间那些被太阳考晒的有些打蔫的秧苗,再想起家中那所剩不多的存粮,陈胜的忧愁更加浓郁了。
陈胜伺母至孝,总想着能让自己的母亲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因此他劳作起来总是格外的勤奋。然而天不遂人愿,虽然他拼了命的干活,但家中的情况依然如故,如今依然居无片瓦,只和母亲住在一间茅草屋中。偏巧这几日母亲身体不好,这更让陈胜烦闷了。
“咕咚”一声,一名佃农因为中暑晕倒在地。
“庄贾”,陈胜叫了一声,赶忙蹲下身子,扶起了这人。
其余人等也都围了过来,或呼喊、或拍打,帮着陈胜一起救治这个叫庄贾的人。
陈胜一只手扶着庄贾的身体,另一只手使劲掐着庄贾的人中,嘴里同时呼喊道:“快用瓦罐舀一些水来。”
有两个人听到陈胜的言语拿起身旁的瓦罐,飞快地跑了出去。其余的人则按照陈胜的吩咐,抬起庄贾,将其放到最阴凉处,同时解开庄贾的衣服,好让其身上的暑气快速流通。
如火的骄阳此时可能也在悲悯这些最苦难的人,不忍见他们再次受苦,躲到了一块云层后面。一时间,天地之间清凉了不少,些许微风亦不知从何处吹来,柳树枝条开始随风慢摆。
取水的两个人不多时从远处跑了回来,将盛水的瓦罐递给了陈胜。陈胜接过瓦罐,将清凉的水倒在了一个已经豁边的破碗中,然后扶起庄贾,将碗沿放在他的嘴边,让他喝一些水下去。
庄贾也是一个精壮的后生,只是因为劳累过度,加上暑气太盛,一时间才会中暑晕倒。如今天气转凉,加上凉水入口,暑气渐渐消散,庄贾须臾间睁开了双眼。
陈胜见庄贾眼睛睁开,知道其已经无事了,也就将他放下,让他靠在一棵柳树的树干上。庄贾接过破碗,一口气将剩余的清水全部喝干,这才放下破碗,用手擦了一下从嘴角留下的水滴,低声道:“陈大哥,谢谢你救了我。”
陈胜笑笑,回道:“谢什么,大家都是穷苦弟兄,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庄贾又看了一下四周,“也谢谢大家。”
众人有的摆手,有的回应,但意思都是一个,那就是不用谢,随后又各自找地方,或倚或靠或卧,享受夏日里这难得的片刻清凉。
庄贾看着陈胜,“陈大哥,我们这么拼命地干活,但换来的确是如今这般的境地,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陈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或许是天气转凉的缘故,此时,一只燕雀从栖身地钻了出来,四下瞅瞅,准备觅食。陈胜左手边的一个人看见了燕雀,将手中的柳枝对准燕雀掷了过去。被惊扰的燕雀立刻扑打着翅膀飞到了一边,但却并没有飞远,而是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低头在草丛中觅食。
惊扰燕雀的那个人此时道:“庄贾,看到了吧,我们就如同这燕雀一般,弱小的不堪一击,只能低头觅食。就是这样,每天能吃饱就不错了,说不定哪一天,燕雀就被其它大鸟吃了,或是被人用网捉了,成了别人的口中食,这就是我们的命呀。”
庄贾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