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堪舆先生约好次日出发的时辰,英布返回家中,将一切打点整理完毕,心想明日即将出发,这一去也不知几时得以回返,莫不如趁今晚无事,多沽几斤酒,来他个开怀畅饮,说不定未来多少时日都将无酒可喝了。
想到此,英布出得门来,来到集市之上,找到自己平日经常沽酒的地方,刚准备让店家沽酒,顺眼一瞧,就发现早间认识的蒲田正一个人坐在里面饮酒。
英布招呼一声,那蒲田抬眼看到英布,立刻迎了出来。相互述说之下,才知道彼此是同一个心思。二人相视大笑,蒲田当即邀请英布进里面落座。英布也不客气,进得里面,二人开始对饮起来。
几杯酒下肚,英布发现这蒲田的脾气秉性竟与自己很合得来,遭遇也大体相同,当下心胸畅快,二人相互劝饮,一番下来,彼此喝的是酩酊大醉。
英布和蒲田二人直喝到天色将晚方停杯不饮。蒲田虽醉,但有个好习惯,就是醉后即睡。但英布不同,他是醉后烦躁。此时见蒲田趴在桌上已经睡着,英布独自一人越发感到焦躁,当即辞别酒家,来到大街之上,但觉胸膛火热,于是扒开胸前衣襟,让傍晚的冷风吹在胸膛,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沿着大街行走,约莫走出半里距离,忽听左侧另一座酒家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英布这傻小子被我支开,明日就将跟随堪舆先生餐风饮露去了,好不痛快,哈哈哈。”
英布听见在说自己,当即停住脚步,又听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这回英布离开,他上次斩杀敌人三颗首级的军功就要算到我们的头上了,我估摸着这次又能领一笔赏金了。”
前一人道:“就是,可惜这傻小子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呢,哈哈哈。”
英布站在街上,听出里面的声音是自己的上峰,另外还有他的亲信。想起此次被安排出行,完全是自己上峰在故意陷害自己,如今又听到自己的战功被他们冒领,暗想这样的事不知道以前发生过多少,登时火往上撞,怒火填满胸膛。英布本已酒醉,失去理性,加上听到的这些言语不断地刺激着自己,再也忍耐不住,三步并作两步,直闯入到酒家当中。
英布的上峰跟他的亲信正在饮酒,猛然间看见英布闯了进来,都吃了一惊,再看英布双睛通红,一身酒气,知道方才的言语被英布已经听到,当即喝道:“英布,你想做什么?”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让英布更想起往日他对自己的欺压,当即走到近前,用手抓起一个酒坛,向着自己上峰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待到英布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军营外的行军柱上。
阳光刺眼,英布低下头,慢慢地适应了一下环境,脑海中逐渐地想起昨晚的情景。他四下张望一下,见身边没有一个人,心中开始有些忐忑。
就在此时,军营中走出了四个人。英布抬眼望去,见这四人分别是堪舆先生、昨晚跟自己喝酒的蒲田,以及行军司马和自己所在军营的将军。
四人来到英布身前站定,行军司马从英布怀中检索出行路的关凭验看了一眼,冲着将军点了点头。那将军看着英布,“英布,你醉酒寻事,打伤了你的上峰,按军法当斩。念在你有皇命在身,堪舆先生又为你说情,加上我们查明,你上峰平素冒领你军功,你含恨在心,事出有因,又有蒲田作证,你不过是醉酒生事,故而我今日网开一面,免你死罪。虽然免死,但军法无情,行军司马,你看英布该用何刑?”
行军司马道:“英布即将跟随堪舆先生为皇帝陵寝选址,这一路山高水长,还有用他之处,我看不如对他用黥刑,即可维护军法,警示他人,又可让他不耽误行程。”
将军点点头,“如此甚好,事不宜迟,这就对他用刑。”接着又对那位堪舆先生道:“用刑之人面部必先溃烂,还烦请先生多等几日,待其伤势好转,好一同启程。”
堪舆先生点点头,表示同意。
黥刑乃秦法一种,就是在犯人脸上刻字,让百姓都知道此人曾触犯过法律。行军司马当即找来行刑之人,对英布施以黥刑。
英布此时方信鬼谷弟子相法之准,想起术士对自己的说过的话,当即闭口不言,强忍疼痛,受了黥刑。
受刑完毕,蒲田扶着英布回到其家中。此时血水不断外流,面部血肉狼藉,让人不忍直视。
英布留在家中养伤,约有半月,脸上的伤口才逐渐平复。这一日英布觉得伤势已好,他解下包裹面部的布条,又让蒲田帮忙取来一面铜镜,揽镜自照,见自己左右额头近发髻处各有两字。左面是罪人二字,右面是英布二字。
英布看了半晌,猛地将铜镜摔在地上,纵声大笑。一旁的蒲田看英布举动异常,心中很是奇怪,问道:“旁人受黥刑,都觉无脸见人,你为何大笑不止?”
英布道:“旁人想法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英布会时来运转,今后将贵为王侯,区区黥刑,又耐我何。”
蒲田看着英布,但觉此人像是脱胎换骨,仿佛是重新做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