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佗病了,御医给的诊断是:肝火上冲,肾水不济,三焦失调。用现在的话讲,就是着急上火,而且火还挺大。
没办法,嬴政伐百越的决心已下,各项准备工作也已经整整筹划三个月了,来自关中、汉中、韩国上党的秦军共计五十万人已经集结完毕,整装待发了,赵佗能不上火吗。
秦灭六国,最大的一场战役就是王翦指挥的伐楚之战。那一战,秦军倾国而出,动员了六十万军队。如今嬴政给赵佗的命令是攻打百越,并且给了他五十万的军队,几乎相当于第二次伐楚战役,可见嬴政对他的重视。
这份重视既是信任,同时也是一种压力,因为赵佗需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百越在秦岭以南,即现在的两广地区。当时这里人烟稀少,交通隔绝,经济不发达,由当地的越族人统治。楚国势力最盛时,尽管国土曾南达汉江、洞庭一带,但也没深入到百越的腹地,只是向越族宣谕楚王威德,让百越人臣服,但具体的统治依然交由越族自己管理。换句话说,当时的百越就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并不受任何政权的管辖。
嬴政要改变这种局面,他要让百越人知道,大秦帝国才是当今天下的共主,百越人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向自己臣服。
帝国军队的调动最近十分地频繁,在渔阳,蒙恬的十万铁骑已经出发了;在频阳,李斯说动了王翦,由其子王賁统领,麾下的五万铁骑悄悄地向上郡移动。为了掩人耳目,王賁第一次只带了五千人马,扮作驻防的模样,后续的人马将分批前往上郡。
在上党郡,来自原来韩国、赵国的军队在此处集结,准备从此南下;来自汉中、关中的秦军则集结在函谷关一带,准备由此出发,太多的事物压得赵佗简直喘不过气来。更主要的是,帝国的最高长官,始皇帝嬴政颁布了他的谕旨,天下间再也没有了韩国或是赵国,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郡县。帝国指派的郡守、郡尉、郡监,以及郡一级以下的县令、县长和县丞、县尉等帝国的官僚正在赴任的路上。军事任务和行政任务的重叠,加上百废待兴的地方事务,让帝国的这些官僚们手忙脚乱。这个崭新的帝国显得既蓬勃向上,又杂乱无章。
赵佗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病倒的。他一方面担心嬴政震怒,降罪自己;一方面在无人接替的情况下还得抱病工作,以致本来是上火的小毛病,最后演变成了一场大病。
嬴政接到奏报时赵佗已经下不了床了。如何解决现在的难题呢,李斯还在频阳王翦那里,嬴政于是叫来了赵高。此时的赵高已经是大秦帝国的廷尉了,也就是说,全国的司法系统都归他掌管。
知道了皇帝让自己来的意图,赵高当即道:“陛下,这赵佗办事不利,让帝国的计划受到了阻碍,应该将其下狱问罪。”
嬴政摆摆手,“五十万军马的调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何况如今各地方郡县两级的官吏并没有到位,赵佗还得身兼地方事务,的确是很累的。我听说函谷关和上党的军队都已经集结完毕,各项军需也已经备齐,这说明赵佗是在尽心竭力地办事,又何罪之有呢。”
“是,还是陛下英明。”
“我要你来,是想问你,如今赵佗病倒,但帝国的计划不能推迟和改变,在你心目中,什么人可以替代赵佗,领兵出征讨伐百越呢?”
“这个吗?”赵高想了一下,低声道:“臣以为,大将屠睢深晓兵机,可以往代赵佗一职,不知陛下心意如何?”
嬴政沉吟了一下,“屠睢用兵虽然可以,但其人性格暴躁,为人骄横,过往领兵经历不过十万之众,我担心将五十万大军交给他深入不毛之地,会误了大事。”
赵高道:“若陛下有些担心,不如我们兵分几路共同进兵,让屠睢统帅一路军马的同时兼顾协调其它几路人马,这样您看可好?”
嬴政嗯了一声,“此策还算万全。”
“那我这就去办。”赵高转身刚想出去,就听嬴政在其背后道:“等一下。”
赵高依言转身返回,看着嬴政,不知这位皇帝陛下又有何话讲。
嬴政想了一下,对赵高道:“兹事体大,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去把屠睢叫来,我亲自问问他。”
“遵命。”赵高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赵高走后,嬴政在大殿之上来回走了几圈,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一抬,喊来了一名内侍。
这名内侍来到近前,嬴政在其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内侍连连点头,接着转身而去。
嬴政刚刚坐定,门口就有内侍喊道:“将军屠睢觐见。”
嬴政冲内侍点了一下手,意思是让屠睢进来。片刻之间,就听门外一个声音道:“臣屠睢参见陛下。”
嬴政让内侍搬来一把椅子,叫屠睢坐下,然后一挥手,众内侍躬身而退,整个屋内只剩嬴政和屠睢两个人。
“屠将军,你与赵高是怎样认识的?”
屠睢心里一惊。赵高找到他,说嬴政为伐百越一事要他立刻去觐见。屠睢以为嬴政会询问他进兵之事,万没想到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