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出了卢生脸上的惊慌之色,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一路行来,可曾探寻到几处心怡的所在吗?”
卢生听到此言,内心稍感平复,此时他对眼前这人已经有所惊惧了,当下不敢隐瞒,回应道:“我受命遍访天下,确有几处相中的所在,但反复斟酌,又都觉得有所欠缺,所以迟迟未定。”
这人点点头,“话虽如此,但你总不能以此复命,心中想必还是有所考虑吧。”
卢生拱手道:“想来先生必是世外高人,今日得见尊颜,卢生三生有幸,若不嫌弃,还望先生为在下指点一二。”
“指点不敢说,不过我对你选的地方还是很好奇的,不妨说来听听。”
“是。”卢生恭敬地施了一个礼,这才道:“我思之很久,将天下形胜之地反复权衡,最后还是觉得中原邙山是绝佳之地,不是先生觉得如何?”
这人想了一想,“邙山面对黄河、背靠函谷关,左有虎牢之险,又有成皋之丰,确是一块宝地,你的眼光不错。”
卢生不知为何,听到此人的言语内心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觉得如释重负,展颜道:“先生也觉得可行吗?”
“可行是可行,不过……”这人说到这,欲言又止。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卢生见这人如此,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这人呵呵笑了两声,“若换做别人,你选的这块地想必绝无问题,但若是以此回复嬴政,依老夫看来,嬴政会很不满意。嬴政寡恩少情,驭下极严,若对你不满,我担心你会有性命之忧呀。”
卢生有些狐疑,向这人问道:“这样一块风水宝地,始皇帝会不满意吗?”
这人微微摇头,“嬴政对你不满意,不是你选的这块地有问题,而是你没有猜透嬴政的心思。”
卢生一怔,觉得这人的话很难理解,但还是拱手道:“在下愚钝,望先生指教。”
这人看了看卢生,“我本不该多言,但见你一心仰慕禹王之余烈,又与本门有些渊源,不忍见你因此身死,所以还是决定救你一救。”
桓楚一旁看看这老者,又看看卢生,简直不知道这二人在说些什么,也根本插不上嘴,但他见这老者语气从容不迫,而卢生脸上经常变颜变色,也知卢生处在下风。
事关生死,卢生内心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更多的还是惊惧,他深施一礼,“望先生指点迷津。”
这人目光转向禹王鼎,用手摸着鼎身上的铭文,“昔日大禹为求永远消除水患,足迹踏遍天下,胸中也包藏了天下间的各处形胜之地。后来大禹登上皇位,聚九州之精英,铸成九尊宝鼎,代表九州大地。这九尊宝鼎非同一般,每一尊宝鼎都代表一个州,上面既用铭文镌刻了当地的地理山川,水泽大河之所在,宝鼎内还附有详尽的地理图。从此后,这九鼎就成为天下共主的象征,谁拥有了九鼎,谁就是共同认可的天子。大禹建立的夏,汤建立的商,以及后来周文王建立的周,都将九鼎奉为国宝,代代相传。”
这人说到这将目光转回,看着卢生、桓楚,“后来你们就应该知道了,秦昭襄王五十一年,秦王灭西周,迁九鼎于咸阳,但途中代表豫州的神鼎落水,其后不知去向。想九鼎乃天下神器,代表天下共主,秦王迁鼎于咸阳,恐怕从那时起,秦国就有了并吞天下的意图了。”
见卢生神情不似明白,这人又道:“天下纷争皆源于昔日周武王分封天下,后来平王东迁,都城定于洛邑,就是你所看重的邙山一带。你想想,嬴政携祖上七世之功,披荆斩棘,耗费多少时日方扫平六国。功成之日,他又采纳李斯建议,废除分封,改用郡县,说明他已决心不循周制了。邙山一带,当初乃周之宝地,你今番又用此地让嬴政将陵寝定于此,你想想,嬴政内心会愿意吗。”这人说到这,目光紧紧盯着卢生,“嬴政若不愿意,必然另寻他人重新探寻龙穴,而你又深知其详情,并且饱览天下形胜,深知各处险要。你想想,嬴政会容你活在世上吗。”
这一番话说得卢生心胆俱裂,浑身汗出如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此人身前,“先生所言极是。卢生此一去定然性命无存,还望先生救我。”
这人伸手扶起卢生,“你现在知道自己身处险境了吗。”
卢生连连点头,“卢生现在已经刀斧在颈了,望先生不吝赐教,救我一救吧。”说到此处,悲从中来,眼中竟滴下泪来。
这人点点头,“你受命之日,就是临死之时。你想想,你回去复命,嬴政不满意当然会杀你;嬴政就算满意,但你知道太多,陵寝一旦定下确切地址,相信你也难逃一死。”
桓楚此时也听明白了,他想象不出,这里面居然还有如此复杂的道理,一时之间,看着老者不由得呆住了。
这人道:“嬴政心机深沉,为今之计,只得先满足他第一个要求,暂时让你脱离险境,然后才能徐徐图之,躲过他第二处刀斧。”
卢生此时已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