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皇帝旨意,皇子与大臣私下共处,这可是有谋逆的嫌疑,李斯担心扶苏刚从渔阳回来,有些事还不知道,这才出言相询。
见扶苏笑着点头,李斯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二人相互攀谈几句,终于进入正题。扶苏问道:“丞相今年既不是整寿,身体也正当壮年,父皇因何暗中下旨,让大人过寿呢?”
见李斯微微摇头,扶苏知道他还是有所顾忌,接着道:“我从乌家堡返回时,项堡主曾亲口对我言,说他日若有难断之事,我可以招呼乌家堡。”
李斯听到这眼睛亮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扶苏既然如此说,那就是承认他与乌家堡已经有了协定,潜台词就是,你李斯既然与项少龙交好,我们就是同一战线的人了。
看着扶苏充满笑意的眼,李斯好像看到了战友,他轻轻叹道:“皇帝这么做,是在暗示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见扶苏有些不解,李斯将嬴政准备修筑驰道,自己一旁劝谏的事从头至尾数了一遍。
扶苏点点头,“方今天下初平,父皇连年用兵,又征发无数劳役,百姓确实很苦,丞相一片忠心,所说句句是理,扶苏实在不懂,父皇何以一意孤行呢。假使敛兵休战,让百姓休养生息,待到各级官吏尽职三年,我想天下就会大治,到那时国库充盈,国力大增,再行用兵也不算晚。”
李斯道:“我一番劝谏,皇帝虽说暂时收回成命,但也没有说此事就不再行。他让我做寿,又将公主许配给我儿李由,让我在人前极尽富贵与脸面,就是想我不再与他的政见背道而驰。如果陛下日后再提起修筑驰道的事,老臣又怎敢轻言呢。”
“我明白了。”扶苏点点头,“父皇此举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这样吧,若父皇再提驰道之事,丞相就不要多言了,由我私下向父皇劝谏吧。”
李斯点头,“公子如此是最好的做法。陛下让您从渔阳返回咸阳监国,看起来他是决心已定,但能让公子回来,也说明在群公子中,陛下很是看重您。”
扶苏知道李斯此言不假,父皇虽没有明确将自己立为太子,但让自己出席这种场合,无疑也是一种暗示。
李斯知道扶苏不能停留太久,否则就会授人以口实,二人简单说了几句,扶苏就告辞出府了。
李斯和其子李由将扶苏送出府门,看着扶苏乘车走远,李由道:“父亲今日寿宴文武俱齐,就连公子也亲来为父亲做贺,我李家可谓风光了。哈哈哈哈。”
李由本以为父亲也会说上两句,可等到他笑完,见父亲一旁也是默默无语,不由得有些奇怪。他看看自己的父亲,“今天乃是您大寿之日,何以父亲闷闷不乐呢?”
李斯看看自己的儿子,“你知道老父的师傅是谁吗?”
李由点点头,“父亲同孩儿讲过,您的授业恩师乃是荀卿。”
“不错。”李斯点点头,“昔日我在荀卿门下受教,那年我学业有成,准备西入秦国谋官,我记得在我临行前老师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世间万世万物都殊途同归,万理同是,都是物忌太盛。想我不过一介布衣,近日却贵为丞相,位极人臣,可说富贵到了极点,但我想物盛则衰,我不知道我将来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李由不以为然,“父亲过虑了。如今陛下倚您为左右手,我看公子对您也礼敬有加,您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李斯苦笑一声,“当年项少龙功成身退我还以为不然,现在想来,那才是大智慧呀。”李斯说完,想起邯郸城中自己以茶劝尉缭的情景,心中暗想,“邯郸‘绞杀’计划,尉缭愿留守邯郸,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归隐的心思了,到是自己,总在劝慰别人,可事到如今偏偏是自己还留在漩涡当中。”李斯想到这,又想起李耳《道德经》中“功成、名遂、身退”的话,一时间觉得意兴萧索,他也不理儿子李由,独自走了进去。
赵高也去给李斯贺寿了。回到自己的府邸,下人立刻近前禀报,说公子胡亥派人来了。赵高对自己这个徒弟总体还是很满意的,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觉得胡亥这个人性格有些软弱,不像扶苏那般坚毅果断。不过赵高也知道,这也不能怪胡亥,一个身处深宫,不经风雨的孩子怎么可能让他具有如他父亲,或是兄长般那样刚毅、果敢的性格呢。
胡亥遇事总要同赵高商议,这是赵高很满意的,也是他一心想要抓住胡亥的理由。如果换做扶苏,哪里有他赵高说话的机会呢。
赵高让胡亥的那名下人进来,问他何事。那人将事情经过一说,赵高意识到,此事与自己还真有莫大的关系。
原来在扶苏回咸阳之前,嬴政并没有想到扶苏能够赶在李斯寿宴前回来,因此最初是选定了胡亥代表自己,前去给李斯贺寿。胡亥本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事到临头,皇帝的内侍通知他,已经让长子扶苏代替皇帝亲往,让他不用再去了。胡亥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自然搞不懂里面的玄机,因此派人到赵高的府上问询一下。
胡亥不懂,赵高可是懂的,他自然知道皇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