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驻地,冒顿找来良匠,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们知道。这些匠人按照冒顿的意图,将狼牙箭的箭杆挖空,并在其上面左右对称留下八个孔洞。如此一来,只要射出羽箭,由于空气会在箭杆的孔洞间流动,羽箭就会发出响声。冒顿试射了几次,感到非常的满意,并将其命名为“鸣镝。”
他的部下没有人知道冒顿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有冒顿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都会想起项少龙的那句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为了自己,有些事不得不做了。
头曼虽然远放冒顿,但对自己这个有胆有识的儿子毕竟不放心,时常会询问冒顿的近况,当他得知冒顿已经成功招募了一万多的将士后,一种不安全感立刻涌上了他的心头。
头曼知道一个人拥有了军权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这样的人会有多么危险,因此他对早先自己匆忙外放冒顿到边关的决定感到万分的懊恼,可“纵虎容易捉虎难”,若没有合适的理由,贸然下令让冒顿返回自己身边,非但意图太过明显,就是部落间那些长老,怕也说不过去。
头曼前思后想,终于想出一个试探冒顿的办法,那就是让他减少手下将士的数量,以此观察冒顿的反应。
冒顿虽然还是个少年,但他的心智却已经成熟。如果说之前他招募小股骑兵在乌家堡附近巡查,还是有着少年的心性,但经过月氏逃亡的一幕,他已经明白政治斗争的可怕,这不是胜负的关系,而是一种你死我活的较量。
接到父亲的命令,冒顿立刻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图,他当即对使者表示,一定会遵守命令,减少身边将士的数量。
冒顿与艾哈赤商量,制定了严苛的骑射标准,然后以此标准逐一去考核手下的一万多将士。大浪淘沙,优胜劣汰,冒顿当着使者的面,将未经过考核的将士全部遣散,只保留了通过考核的大约三千名匈奴骑兵。
使者很满意,返程回去将结果上报给单于头曼;冒顿很满意,通过这次裁员,他打消了父亲对自己的顾虑,名义上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最主要的是,通过这次考核,他名正言顺的完成了一次优选的过程。这些人的军事素质自己不用担心,接下来的就是训练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度,他需要一支对自己绝对忠心的队伍,尽管他们可能永远也赶不上乌家堡战士的骁勇,但只要自己命令所指,他们就会兵锋所向,这就可以了。冒顿相信,只要自己拥有了这样一支队伍,称雄草原还是没有问题的。
乌家战士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项少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在他苦思无计,不知所措的时候,项少龙竟然连面都没露,就轻而易举地将他救了出来。事后想来,那些计谋简直就是连环计,是一计连着一计,休说身处其中的自己和月氏部落首领,就算自己置身事外,恐怕一时之间也看不清楚。
冒顿一直保留着那件被项少龙的吴钩剑刺出七个洞的衣服。他知道在项少龙有生之年自己是不敢南下牧马的,因为他的心里已经完全畏惧乌家堡了,他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努力,这一生都难以企及项少龙的高度了,但有一点冒顿很庆幸,那就是自己还年轻,将来还有的是机会。他虽然承诺过,但他说的是终项少龙的一世,而不是自己的一世。项少龙若在,反正我也打不过他,我当然不会出兵;但假若项少龙有一天不在了,而自己又正当壮年,我为何不领兵南下呢。
每次想到这,冒顿心里都暗暗窃喜,但他知道,那个目标很遥远,而当下,训练自己手下的这些将士才是当务之急。
冒顿将自己手下的将士全部召集到一起,对他们义正言辞的道:“诸位都是草原上的英雄,冒顿能得到你们的相助实乃三生有幸,但所谓‘兵无头毋行’,要想攻必取,战必胜,除了过硬的骑射本领,还需要铁一样的纪律。今日我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就是对你们每一个人说明,要想成为我冒顿的部下,一定要坚决的服从我的命令。你们不要问为什么,只需要按命令行事即可,当然了,对于忠于我的部下,我冒顿也决不会亏待与他,你们愿意吗?”
三千儿郎在马上一起高呼,“愿意、愿意。”
“好,既然你们愿意,那我就继续。”冒顿说完,伸手从箭壶中抽出一根‘鸣镝’,对众人道:“这支响箭叫‘鸣镝’,从今往后,只要我‘鸣镝’到处,就是我想要射杀的目标,你们就将自己手上的羽箭射到此处。不要问为什么,只需按照命令行事,不允许有丝毫的犹豫,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众军再一次高呼。
“我首先声明,凡不按我指示的目标发矢者,不论你如何精于骑射,不论你是我的什么人,只要有违背,哪怕是丝毫的犹豫,我都将立斩不赦。”冒顿说到这,看着眼前的将士,“我再次告诫你们,如果有人觉得我这样做不妥,尽可以选择退出,我绝不勉强,但如果你选择留下,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若有错误,休怪我到时绝不留情。”
现场鸦雀无声,就连马匹都似乎感受到了这沉闷的气氛,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