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知道长此以往不是办法,既然复国无望,闽越又不可能再住下去,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潜回中原,寻找一处偏僻的所在,开荒种地,终老于田园了。想要返回中原,沿着大路行走是最佳的选择,但考虑到身边的人很多,一旦遇到秦军会很麻烦,因此宋义决定,顺着大路的方向,但与大路错开,这样虽然多走一些路,但更加安全。
主意打定,宋义就领着族人开始行动,走到此处时看天色渐淡,决定在此休息一晚,明早赶路。宋义让族人就地安歇,生火煮饭,又派出人手警戒,恰好遇上了季布。负责警戒的三人哪知道季布是何人,见其直奔自己的住处而来,还以为是前来追杀他们的人呢,这才与季布发生争斗。
季布在楚国非常有名,楚王负刍、国相昌平君为了让项少龙到楚帮他们抵抗秦军,曾委托季布到赵国邯郸城寻找过项少龙,召见季布的时候宋义也在场,故而识得季布,季布也认得宋义。
打斗声传来,宋义就听到了,他赶忙过来察看,见是季布,这才高声喊喝。也幸亏他及时开口,若迟半分,季布就要出剑将宋义的手下刺死了。
都是楚国臣民,又都身处异乡,如今在此地见面,不免都有一丝亲切感。季布收起长剑,对宋义施礼,“令尹大人怎么会在此地出现呢?”
宋义扶住季布,叹了口气,“哪还有什么令尹,如今楚国已经亡了,我不过是亡国之民罢了。”
季布心中也觉凄凉,但还是劝慰道:“在楚民的心中,令尹大人跟随昌平君力抗秦军的行为是谁也不会忘记的。”
宋义摆摆手,“败军之将怎敢言勇,在楚国的军民中,你‘一诺千金’的名号比我这令尹可值钱的多。”
此言一出,季布和宋义都笑了。
宋义的手下都知道‘一诺千金’的大名,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季布的真容。而今见此人即是大名鼎鼎的‘一诺千金’,都不禁拥过来,想要亲眼看一看。
宋义将季布让到帐中。说是帐中,也不过是宋义手下砍伐树木,临时搭建起来的一个窝棚而已,权且遮风挡雨。
分宾主坐定,宋义这才把自己的经历对季布讲了一遍,最后道:“可惜项少龙西陵一战,大破秦国李信后就不辞而别了,否则以项少龙之能,定能挡住王翦,楚国也不至如此。”
知道了宋义的情况,季布对宋义的遭遇扼腕痛惜的同时,也对宋义不想做秦国子民的行为深感敬意。他当即将自己的经过,以及为何在此地现身的原因对宋义讲了一遍。
宋义听完季布的叙述点了点头,“我虽然痛恨秦国灭了我楚国,但看嬴政治理国家的政策,统一了度量衡,推行书同文,颁布《大秦律令》,还修筑驰道,虽然有的环节有操之过急的感觉,但总体上看,嬴政还是想将国家治理好的。”宋义说到这看着季布,“我遍观六国君主,没有哪一个能像嬴政那样,是一个有作为,并且勤政的人,因此我虽然痛恨秦国灭楚,但对嬴政这个人却并不记恨。”
季布也点头,“令尹的心情我能理解。如果嬴政不是一个有道明君,项堡主也不会答应他的请求,让少堡主领我们出征,协助秦军攻克闽越。”
“那项少龙怎么不亲自来呢?”
季布道:“堡主让赵大到会稽郡找我们传令的时候,我们也有此问。赵大按堡主的话说,而今北方未宁,虽说草原部落分成东胡、匈奴、月氏三部,但对我中原其实都是虎视眈眈。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六国征战,看起来相互纷争不休,其实秦与赵乃同姓,赵、魏、韩三国又都出于晋,齐国当初也是周朝的重臣所建立的,至于燕国,祖先是姬姓,与周同源,至于楚国吗,当年也是周天子分封的。”
季布说到此笑了笑,“项堡主说,严格论起来,大家其实都是一家人,相互打来打去,不过是争家产而已。到是北方不可不防,一旦被其南下牧马,我中原说不定就有亡国灭种之祸。项堡主说,赵国李牧之所以常年驻守代地,燕国君主之所以修筑边城,就是为了防范匈奴。休说这两国,就算是当今的秦国,听说也派大将蒙恬驻守渔阳,也是为此。”
宋义听罢此言不禁连连点头,“项少龙纵横七国,威震天下,确实有过人之处,单是此番见解,就非常人所及。我们还在坐而论道,为自己的家国争斗不休,项少龙居然已经跳出这个想法,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我宋义是钦佩之至。”
季布笑道:“我也如令尹所想,因此才全力支持少堡主。按项堡主的话说,一旦百越平定,南方就无后顾之忧了,到时嬴政会引军北上,驱逐匈奴,我中原百姓可有百年太平日子。”
“我明白了。”宋义看着季布道:“听说那译吁宋乃是百越各部落共同推选出的军事首领,你们只要杀了译吁宋,百越军群龙无首,自然不战自溃。”
季布道:“令尹果然高见,与项堡主不谋而合,我们此来就是这个目的。”
宋义听罢,看看季布,“那译吁宋手握重兵,怕是很难靠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