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男子被一个女人从一家酒肆中推搡出了大门。这男子一边向外走,还一边回头对女人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酒钱。”
“呸。”那女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双手叉腰,“亏你刘邦还是一个亭长,大小也算是一名官吏,还有脸跟我这提酒钱。老娘问你,你什么时候给过酒钱。这一年到头你天天说下次补齐,我问你,下次是什么时候。”这女子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根竹简,在刘邦面前晃了一晃,“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你自己刻的吧,老娘今天让你看看,你到底欠了我多少钱。”说着,将竹简甩向刘邦。
刘邦侧头让开,弯腰将竹简从地上拾起。此时四周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各个不停地说笑着,看起来对这一幕已经习以为常。
孟无离此时也循声走了过来,但他目光锐利,眼神一瞥,已经看到那刘邦捡拾竹简时,手上暗藏着一个锐器,借着左手的袍袖,在竹简上刮了一下。
那刘邦装模做样的在竹简上看了一遍,撇了撇嘴,对女人道:“我说武三娘,说你女人家见识短你还不信,我当欠你多少酒钱,不过区区几十文,你至于这样吗,亏我还常年照顾你的生意。”
“什么。”武三娘一听此言立即开始咆哮起来,“几十文,你说的是一日的酒钱吧。刘邦,你可真是大言不惭,老娘说的可是这一年的。”
刘邦笑道:“这还能弄错,若不信,可以自己看看。”说着将竹简递给武三娘。
此时旁边的人也开始起哄,有人笑道:“这刘季总到你家喝酒,三娘不至于为了几十文这个样子吧,岂不让我们这些老主顾寒心。”
武三娘也不理旁人话语,拿过竹简一看,登时脸上变色,将竹简劈头向刘邦打去,“你个臭无赖,亏你还是官家之人,为了一点酒钱暗自刮去钱数,你要脸不要。”
刘邦躲过竹简,也不生气,只是笑道:“你这个婆娘可真是难缠,是你让我看的,现在又说我的不是,还讲不讲理。”
“讲理,老娘跟你讲理。”武三娘说着,又挥动竹简抽打刘邦。“上面痕迹尚新,分明是你方才动了手脚,你当老娘看不出来是不是。”
这刘邦左躲右闪也不还手,权当与这武三娘打情骂俏一般,口中兀自道:“你不要这般粗鲁,休说打死人会惊动官府,就算不报官,你打死我,酒钱可也没有了。”
这句话还真是管用,那武三娘一听,当即停了手。她侧头看看刘邦,“告诉你,老娘不怕打死你经官,老娘担心的还真是我的酒钱。”
刘邦笑道:“这就是了,我若在还可以还你酒钱,我若死了,你的酒钱岂不无人再还。”
旁边众多人开始起哄,“三娘,你打死这刘季,他的酒钱我们替他还。”
刘邦也不生气,向四周连呸了几声,“亏大家还是乡亲,你们这些人当中有多少曾受过我的恩惠,吃我请过的酒,现在居然咒我。”
内有一人道:“刘邦,你请我们吃过酒不假,可每一次都是我们付钱,你白送人情。”
这一声说出,众人哄堂大笑,连武三娘也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刘邦伸手挠挠后颈,也跟着呵呵大笑。
风波结束,有人开始迈步走近酒肆。刘邦也想跟着进去,却被武三娘一伸手拦住了。“
刘邦看看武三娘,“三娘这是何意?”
武三娘冷笑一声,“刘邦,人家进去自有钱付账,你身上可有分文呀?”
刘邦用手指指武三娘手上的竹简,“你可以继续记呀。”
武三娘摇摇头,“以前的账我可以让你继续挂着,但自今日起,你必须一次一清。”
“可以。”刘邦回答的倒也干脆,说完就要迈步向里去。不想武三娘并未侧身,而是依然挡着刘邦,“既然如此,你把今天的酒钱拿出来。”
刘邦一听,脸色一沉,“三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说过自今日起不欠你酒钱,但你需要等到我喝完再付吧。”
武三娘笑着摇摇头,“换作别人可以这么做,不过对于你刘邦,我可不放心。我也不要你酒钱,但你至少需要让我看看你的酒钱在哪里。”
孟无离在一旁见刘邦一听此言,神色虽然不变,但左腿却一抖动,当即就知道这刘邦定是囊中羞涩。他在燕国本是杀狗的屠户,生活也不富裕,但与高渐离、荆轲等纵酒放歌时却从不曾亏欠他人酒钱。而今他见这刘邦脸皮极厚,就是一个市井无赖的模样,却偏偏是这泗水亭长,心想,“一个官家职位让这样一个无赖担任,这泗水一地的官长真是荒唐。”
虽然如此,但看当地百姓的样子,对这刘邦无赖的样子并不恼怒,相反还很喜爱,可见这人平素人缘不错,也喜与人交往。孟无离刚想开口,说他的酒钱我付,却有一个声音抢在了他的前头,“刘季,我就知道只有在这里,方能找到你。”
孟无离侧头望去,见东边出现一辆马车,马车上萁踞一人,面色如漆,方脸大口,肩宽背厚,远远望去如一头黑熊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