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仞虽然是公子扶苏门下,但身份毕竟只是一个信使,因此涉及到如何对付孟无离等绝密大事,他还是没有机会参与的。
这样也好,燕仞也正想找机会通知孟无离,希望他赶快离开。阳武城表面看似平静,其实暗地里已暗流涌动。
孟无离会躲在那里呢?燕仞也不知道。在确认无人跟踪自己后,他只得到上次与孟无离见面的地方碰碰运气。
走进酒肆,燕仞赫然见到临窗的位置坐了两个人,一个如读书人装扮,斯文和蔼;另一个好像是仆从,不过坐在那里却是气势逼人。他脚下摆着分装行李的担子,但惹人注目的,还是腰里插着的那柄铁锤。
燕仞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可看这大汉气概不输于项羽、孟无离,心中还是吃了一惊。他找张桌子坐定,心中正自暗暗盘算这二人的来历,酒肆外走进来的一人却让燕仞喜出望外,正是卫邪。
孟无离对陈平的建议还是很上心的,只不过在他心中却不想这么软弱的逃避。孟无离心想,“就算很平说的是对的,韩信可以弥补项羽受伤留下的缺口,但在对方没有合围之前,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没有必要现在就走。”
孟无离让卫邪悄悄出去看看,秦军是不是如陈平所讲已经撤走,同时顺便观察一下外面的动静。卫邪受命,在阳武城四周转了一圈,发现封锁路口的秦军果真全部撤离了。他与孟无离是一样的心思,也想与项羽等再战一场。因为孟无离已经将居巢一地的事告诉了他,想到那么多的部下惨死,卫邪胸膛内也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卫邪也见到了燕仞,但他十分谨慎,确定酒肆内没有跟踪的人,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恰好坐在燕仞的身侧。
燕仞偷眼环顾四周,见除了那书生和壮汉之外,其余人等都未有异常,找机会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了卫邪。卫邪听完只是略微一点头,燕仞知道不能久留,立刻起身出门。
卫邪见燕仞走远,侧脸看看那威武的大汉,又看看插在腰间的那柄铁锤,想起孟无离说起的居巢之战,心中升起了试探之意。
他站起身,径直走到书生和大汉的桌前,对二人道:“看两位虽行色匆匆,但眉宇间气度不凡,敢问两位从何而来?”
这二人正是张良与朱炯。张良策反龙且、季布不成,担心项羽怪罪自己,连夜与朱炯离开居巢,浪迹江湖。虽说在江湖间游历,但张良念念不忘刺秦的事,除了苦心研习楚南公传给自己的兵法,每日就是对照地形图,揣摩嬴政下一次东巡有可能行进的路线。朱炯也曾问过张良,何以这么肯定嬴政还会出巡,又为何念念不忘刺杀嬴政。张良闻此大哭,对朱炯道:“你有所不知,我的祖父名张开,是韩昭侯,韩宣惠王,韩襄哀王时期的丞相;父亲张平是韩相厘王,韩悼惠王的丞相,可以说我的祖上在韩国五代为相,对韩国有深厚的感情。而今韩国亡于嬴政之手,此等国仇家恨又岂能不报。嬴政首次出巡是往北地上郡,很明显是整固边防,防备匈奴;二次出巡是到齐鲁之地,除了尊崇儒家,泰山封禅,夸耀功绩之外,就是震慑东方,以防叛乱,毕竟齐国是举国投降,未经战火,因此民间有很大的反秦情绪和力量。从嬴政行进的路线看,他到薛郡、琅琊郡,其后走泗水郡打捞豫州之鼎未果,然后经长沙郡回咸阳,走的是外围,那么下一次他一定会巡视内地,即三川郡、东郡、殇郡、颍川郡这一带,这正是我们行刺的好机会。”
朱炯见张良矢志不忘复国,心中也很感动。张良道:“我久在韩国,知道三川郡附近的地形,在阳武城东郊有个地方叫博浪沙,此段路面沙丘起伏,坑洼不平,乃是北面黄河水冲刷河床所致,假若嬴政的车队到了这里,速度必然降低,我们就有机可乘。另外此地北面是黄河,南面是官渡河,其间芦苇丛生,就算行刺不利,也便于我们逃脱。
朱炯见张良计划周密,进退有序,当即答应张良,到时由自己亲自出手,刺杀嬴政。张良大喜,以国士待朱炯,为了熟悉地形,二人这才来到阳武城。
居巢一战,卫邪受孟无离指派北上琅琊郡见赵高,并未与张良等见过面,因此张良并不认识卫邪。此时听卫邪问话,张良抬头看看卫邪,笑道:“有劳壮士下问,我们自江淮而来,壮士有事吗?”
“江淮。”卫邪冷笑一声,“应该是居巢吧。”
朱炯闻言脸上变了颜色。他站起身形,冷冷地看着卫邪,“不错,某家正来自居巢,有何不妥。”
朱炯的话无疑是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卫邪心中暗想,“当初主上说过,居巢一战,除了闵廷章、龙且、季布等人,还有楚国项氏一族和一个手执铁锤的大汉帮助项羽,想来就是这人了。今天他又到了这里,看来还是帮助项羽的,陈平的话果然没错。”
卫邪这边想着心事,张良那一边也暗自心惊。“我与朱炯可以说是不露行藏,并不惹人注目,只是要到博浪沙去看看地形,何以此人一上来就知道我们的来历呢,莫不是嬴政为了出巡,提前派高手到各个地点暗中查访吗?若真是如此,一定要让朱炯找机会杀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