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是楚国上蔡人,年轻时,起初在乡村做管理文书的小官,后来才师从荀卿学习帝王之术。学成后,李斯准备西入秦国谋求发展。临行前,他的老师荀卿问他为何要到秦国去,李斯回答说干事业都有一个时机问题,现在各国都在争雄,这正是我辈立功成名的好机会。秦国雄心勃勃,想奋力一统天下,到那里可以大干一场。人生在世,卑贱是最大的耻辱,穷困是莫大的悲哀。一个人总处于卑贱穷困的地位,那是会令人讥笑的。不爱名利,无所作为,并不是读书人的想法,所以我要到秦国去。
荀子虽是儒家弟子,且在当时也已经是儒学大师,但却不是正儒,而是打着孔子的旗号讲学的。也正因为如此,正宗儒家弟子子夏才对其不以为然,到魏国西河讲学,开创儒家西河一派。但是荀子不像其他儒家弟子那样墨守成规,而是从当时的政治形势出发,对孔子的儒学进行了发挥和改造,其核心思想反而更接近法家的主张,这也是李斯为何一直称自己是法家而不是儒家的原因。
在家乡当小吏时,李斯有一次到衙门的厕所如厕,发现厕中的老鼠尽吃些不干净的东西,倘若有人或狗走近,老鼠们还被吓得屡屡逃跑。后来,李斯进入官家的仓库,发现里面的老鼠吃仓库的粮食,居住在大房子里,没有被人或狗惊扰的担心。李斯看到后有感而发,说一个人贤德或不贤德,其实就像老鼠那样,并没有什么绝对的,只是看他处在什么环境罢了。
今天赵高的一番话确实击中了李斯的软肋,使得他面临重大抉择时,竟是难以决断。
赵高看出了李斯内心的彷徨无计,他知道这是李斯最软弱的时机,若不趁这个时候一鼓作气,等到李斯下定决心,不再犹豫,恐怕就前功尽弃了。赵高看着李斯,“我听说聪明人处世,凡是灵活变化,不会固执不通,他能够抓住局势变化的关键,顺应潮流而动;看到事物的细微末节,就知道最后的结果。事物的发展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怎么能固执着永恒不变的准则呢。扶苏虽然不错,但公子胡亥也是慈祥仁爱,敦厚笃实,轻视财物,看重士人,其他的公子都比不上他。既然两个人都差不多,我们为何不选择一个能保住自己荣华富贵的人呢。现在扶苏在外不归,胡亥却身处帝国的中枢,依附外面的来挟制中枢的,这是糊涂;好比以臣子的身份挟制君主,就是乱臣贼子,就像秋天天寒霜降,草木自然零落凋谢;春天天暖冰化,草木自然复苏生长一样,这样的道理,丞相不会不懂吧。”
李斯哀叹道:“我乃上蔡一介布衣,是陛下提拔我成为朝廷重臣,又把国家存亡安危的重担交给了我,我又怎能辜负皇帝对我的恩义呢。况且昔日晋献公废太子申生而改立公子奚齐,结果晋国三代政局不稳;齐桓公和他的弟弟公子纠争夺王位,导致公子纠被杀;商纣王不听群臣苦谏,杀了他的叔叔比干,结果国家灭亡。这三件事都是违背天理的例子,到最后连宗庙都无人祭祀,我若如此做,岂不是和他们是一样的人了。”
赵高连连摇头,“不然,丞相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事情不是单一发展的,上述的例子都是各行其是,以致事情没有按照预定的方向发展。我们的事与他们的不同,如果上下同心协力,就可以保有长久的富贵;如果内外互相应和,就可以让事情顺手而没有差错。今日你听我赵高之言,非但可以保有富贵,还可以惠及子孙后代;倘若你不听良言,我怕你将来死无葬身之地。擅于自处的人常常能因祸得福,不擅的人怕是就会惹祸上身,丞相你决断吧。”
李斯心乱如麻,想起嬴政对他的恩义,不禁流下泪来。他叹了口气,“皇帝死了,作为臣子我应该自杀以跟随。如今我做不到这一点,还奢谈什么回报呢。此时我实不知何去何从,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句话无疑是告诉赵高,自己默认了。赵高大喜,他拍拍李斯的肩头,“丞相连日劳苦,定是心神俱疲,早些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做。”
赵高回去,当即仿造嬴政的遗诏又重新写了一份,只不过将扶苏改成胡亥,后一句则给删掉了,于是遗诏就变为:公子胡亥见诏,速回咸阳主丧。
赵高写完遗诏,在上面加盖玺印,然后赶往胡亥处。
胡亥正在寝宫等待消息,见师傅赵高返回,赶忙询问事情进展情况。赵高向胡亥道喜,说丞相李斯已经就范,并将拟好的诏书拿给胡亥观看。
胡亥也很聪明,他看完诏书想了一想,“师傅,这诏书看起来绝无破绽,只是扶苏和蒙恬领三十万精锐在外,让我想起昔日晋国申生在内而亡,而重耳在外而安的事,倘若他们引兵犯咸阳,我们又该如何呢?”
赵高一拍额头,“公子说的极是,那扶苏多次在咸阳监国,与群臣极是和睦,就算朝中重臣见李斯都拥护公子,他们不敢不从,但也保不住会有人向扶苏透露消息。蒙恬当世名将,麾下尽是我秦军精锐,如果他们不肯就范,此事还真不易收拾。”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不要紧。”赵高想了一想,“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一不做二不休,我就再写一道诏书,就说皇帝不喜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