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一楞,他毕竟只是一个门客,对帝国上层的架构和运作不甚了解,不明白蒙恬问这话的用意,犹豫了一下,才回道:“诏书是陛下东巡天下,驾临沙丘宫时发出的。”
此时扶苏已经睁开双眼,他听到了蒙恬的问话,想看看蒙恬究竟有何用意。蒙恬将诏书揣进怀中,看起来是要接旨,却忽地身形向前直扑使臣。这一下非但使臣大惊,就连那三名家将也是惊慌不已,他们一个翻身,就想要制住蒙恬。哪知蒙恬前扑乃是虚招,此时公子扶苏也在他们手上,蒙恬投鼠忌器,怎敢妄动。他前冲晃过三人,双臂起处,竟将制住扶苏的两人抓住,将自己隔在了他们与扶苏的中间。剩下一名家将大怒,他飞身举钢叉,想要刺伤蒙恬,忽的一剑飞来,将他的钢叉荡开。
蒙恬一声大喝,“来人。”霎那间,蒙恬的亲兵布满了厅堂,长戈、大戟并举,逼住了使臣和李斯的家将。
救蒙恬的人正是凌宇,他听说皇帝派使臣到上郡传旨,还以为是要宣公子扶苏回咸阳,因此悄悄地跟进来,想要偷听一下好消息,不想却是兜头一盆冷水。
凌宇也觉事态不对,本想闯进去劝扶苏抗旨,不想苏角、涉间抢先发难,结果全被制住。凌宇和乌家弟子打过交道,从李斯家将出手之间已经判断出这些人受过乌家堡特训,觉得自己就算出手,也未必会有胜算,况且扶苏和蒙恬还在人家手上呢。
凌宇偷偷躲在厅堂暗处,密切注视事态发展,等到蒙恬心生疑惑,救下扶苏,他这才飞身而出,替蒙恬挡住刺来的钢叉。
如今事态尴尬了,李斯家将挟持了苏角和涉间,这二人都是蒙恬手下得力助手,随蒙恬立下无数军功,蒙恬不能弃之不顾;另一边,蒙恬手下亲兵各举长戈,逼住了使臣和剩下的家将,双方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从道理来说,君命至上,蒙恬此举其实就是抗旨。但这个使臣毕竟心中有鬼,眼见功败垂成,心中也很惶恐,一时间也没想到要用言语质问蒙恬。
蒙恬久经沙场,紧急事态下的判断和决断天下一流,这也是想成为名将的一个重要和必备的条件。未等使臣开口,蒙恬已经拉着扶苏的衣袖转入厅堂的偏厅。
“陛下东巡天下在外,久不回咸阳,并未曾立过太子。今使臣将兵三十万之众守御边关,之前从未有一言责臣之过。昔日皇帝出巡,公子久在咸阳监国,今在上郡监军,也未有过失,何以陛下会突然降诏,要杀你我,公子不觉的事有蹊跷吗?”蒙恬知道事情紧急,因此一进偏厅,就把自己的疑惑说与了扶苏。
扶苏乃刚毅果敢之人,方才不过心念俱灰之下造成的心神激荡,而今面临生死关头,他又怎能轻言放弃。蒙恬之言句句在理,今日之事确实有违常理,扶苏略一思索,也觉此事太过突兀,假若父皇因为自己多次忤逆与他就想杀自己,当初在咸阳动手就完了,何必要等到此时呢。
“将军之言甚是,我看将军方才查验诏书,可有破绽?”
蒙恬摇摇头,“这正是我不敢轻举妄动之所在,诏书确实无假。”
扶苏的心沉了下去,“将军可能还不知,使臣带来的九名护卫其实是丞相李斯的家将,他们曾经受过乌家堡的特训,想来父皇传旨时定是与丞相商议过了,就是担心我们会抗旨,所以才让李斯的家将前来。
蒙恬一惊,他可没想到那些人是李斯的人。倘若真是如此,说明皇帝的诏书不是轻率的行为,而是与众大臣商议的结果了,只是自己这十余年并没有什么过错,皇帝为何要杀自己呢?
“公子,会不会是皇帝听信了谁的谗言,因此才会有今日的诏书?”
扶苏摇摇头,“不会的,若真是如此,丞相又怎会不在皇帝面前劝谏呢。”
“虽然如此,我总觉得皇帝不会轻易动念。假若皇帝要杀你我,以他的行事风格,也不会在东巡途中这样做,而是会回到咸阳之后再说。”
此时,那名使臣缓过神来,他见这些兵士只是逼住自己,并不敢将自己斩杀,就知道蒙恬见诏书无假,不敢乱来了。
“蒙恬,你身为朝廷大臣,自当知道抗旨是什么后果。我现在就来找你,如果你想造反,就杀了我好了。”使臣口中虽然这样说,但毕竟爱惜性命,双脚并未移动。但这句话出口,偏厅的蒙恬和扶苏却如坐针毡。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抗旨造反,要吗遵旨自裁,二人相互看看,都急得满头大汗。
凌宇旁观者清,见扶苏和蒙恬碍于君臣的身份不敢造次,已经无计可施,当即提醒扶苏,“公子,可曾记得当日乌家堡项堡主的话语吗?”
一句话点醒了扶苏。昔日扶苏亲赴乌家堡面见项少龙,希望乌家堡能够出兵,助大秦平定闽越。送扶苏返程时,项少龙曾亲口对扶苏讲,他日若有紧急事情,可来乌家堡求助。而今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正是向乌家堡求助之时。
蒙恬一听也来了精神。昔日年幼之时,蒙氏兄弟和王翦的儿子王賁都曾受过项少龙的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