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雄大的咸阳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扶苏一死,蒙恬、蒙毅的事就成了小事,毕竟他们只是臣子,无关大局。按照赵高的意思,蒙氏兄弟非杀不可,否则终会养虎成患。不想胡亥只是摇头,说当务之急是要即刻返回咸阳确定身份,蒙氏兄弟的事留待日后再议也不迟。赵高心中暗暗着急,他念念不忘的就是昔日邯郸城中自己妻子碧玉被杀一事,若不是蒙毅,何以自己会狠心自杀其妻。赵高又劝胡亥,说公子您虽然宅心仁厚,但您不知道,那蒙毅在先皇面前没少讲你的坏话。当初皇帝立嗣时就曾考虑过您,是蒙毅进谗言,说废长立幼是生乱之道,皇帝这才没有立您。
胡亥看看赵高,笑了笑,“师傅不要说了。第一,废长立幼自古以来确是生乱之道,这一点蒙毅说的没错,他并不是针对我。日后如果我有了孩儿,我会早早立下储君,免得其他人生觊觎之心,有萧墙之祸;第二,我也不相信父皇会将立嗣之事与众人商议。当时扶苏还受父皇器重,众大臣也多与扶苏交好,倘若商议,结果早就是扶苏被立为储君了。”
胡亥的意思很明确,扶苏到死都没有太子的名分,可见父皇生前根本没想过这事,更甭论与大臣商议了,你就不要再说了。
赵高心里暗暗吃惊,他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徒弟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头脑清楚,遇事明白,其间的利害关系一看就透。倘若他真的如此,自己日后将无计可施。
赵高一时之间没有想出对策,又担心胡亥生疑,因此不敢再讲。李斯来见胡亥,隐晦地将蒙毅的态度讲了一遍,胡亥也没生气,只是点点头,“先皇重臣确实都是耿耿忠心,我今日才知道,何以我大秦能够扫清六国,全倚赖这些人呀。”胡亥想了一想,“蒙毅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以他祭祀不诚,有负皇恩的理由,暂且囚于三川郡,让李由好生看管就是了。或许他日后会明白,也未为晚也。”
李斯对胡亥的态度很欣赏,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确有一股清新之风。
车驾离开了三川郡,向咸阳进发。李由抽掉了三千士卒,将原来的禁卫军换掉,以此保证不会发生兵变。
赵成提前返回咸阳,留守监国的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等听说皇帝的车仗已经返回,当即大开城门,率文武百官出城接驾。
冯去疾是老臣了,他一出城就看出皇帝的车驾与往日不同。每次皇帝出巡返回时都会在此时从车中站起,由蒙毅在一旁护驾,向群臣示意,但这一回却没有;此外,那些随行的军士都是生面孔,整个队伍显得凌乱,像是临时拼凑的。
还好,他看见了赵高和李斯,只是今天这二位也与往日不同,平时早就含笑点头招呼了,今天却是一脸的严肃。
冯去疾心里有了不祥的感觉,等到车驾全都过去后,他忽然觉得有人在后面扯他的衣角。冯去疾扭头去看,却是将军冯劫。
“冯将军,有什么事吗?”
冯劫低声道:“方才有人向我禀报,说咸阳郎中令阎乐已经命令他的手下军士将咸阳城全部街道控制起来了。”
冯去疾一皱眉,“谁让他这么做的?”
“说是廷尉赵高大人。此外,随行的禁卫军将士将各个宫殿也控制起来了。”
冯去疾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但他心里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了。他回想御史大夫赵成回咸阳的情形,只是让他们出城接驾,对自己问询皇帝的话是一字不答。出城时他并没有看见赵成,想来就是利用这个时机,他和咸阳令阎乐会面了。
议政大殿庄严而肃穆,但每一个人都感觉出了异样,空气显得紧张而凝重。
当赵高、李斯拥着公子胡亥出现在大殿之中那高高的御阶上面时,每个人的心中其实都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赵高当众宣读了诏书,其意无非就是皇帝东巡途中病重,特立下遗诏,让公子胡亥回咸阳继位并主持丧事。赵高宣读完毕,内侍捧着这份诏书来到群臣中间,让大家传阅。
没人怀疑诏书的真假,因为赵高本就是廷尉兼掌管玺印,玉玺在他手上,诏书怎么会有假。大臣们疑惑的是,何以此事这么重大,为何一直到现在才公布。此外,嫡长子扶苏现在上郡监军,为何不是他回来主持丧事,而是公子胡亥呢?
众人的疑惑都写在了脸上,但他们都无人讲话,只是看着冯去疾。冯去疾也很奇怪,就算皇帝突发疾病,立嗣这么大的事情也绝不会含糊,论资历,论能力,论功绩,无论哪一方面都应该是扶苏继位才是,皇帝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不会不知道废长立幼的危害。
冯去疾也没说话,他只是看着李斯,毕竟他是左丞相,是百官之首,应该给个说法。李斯看出了大家的疑惑,这种局面也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此时他心中暗想,“赵高,现在你知道了吧,没有我李斯,你的阴谋根本就不能成功。”
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大殿之上侃侃而谈,纵论推行郡县制好处时无限风光的场景,却没留意到,当年他背后是嬴政赞许的眼神,而今天,却是赵高冰冷又满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