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欣一愣,“陈余给您写什么信呀,他是赵将,您是秦将,正是对立的关系呀。”
“非也。”章邯摆摆手,“巨鹿战败后,张耳出巨鹿犒赏三军,但他记恨张黡、陈泽惨死之事,以此责怪陈余见死不救。陈余自辩,并取来兵符以证其心。不想张耳听门客所言,不念旧情,果真取走兵符,罢陈余兵权。陈余大怒,认为二十年交情今日反目,无颜再见,于是领亲信部下二百多人离开军营,现在他已经无权无职了。”
司马欣心中一动,陈余这封书信来的很巧,刚好是自己从咸阳即将返回的这一刻。龙且、季布救我出咸阳的事一定是项羽安排的,他也知道我现在没有退路,回来后一定会找机会劝说章邯,结果陈余的信早我几天就到了,这能是巧合吗。不过司马欣也是暗自感激项羽很会做事,如果这封信是比自己晚到的,章邯势必会怀疑自己,现在陈余的信先到,自己的嫌疑就洗清了,也可说明这是项羽一方主动想劝说章邯,而自己只不过更让其明白当前的处境而已。
见司马欣不语,章邯问他,说你怎么不说话。司马欣哦了一声,说属下正在想陈余写这封信的目的,更想知道因何项羽会让陈余来写这样一封信。
章邯叹了口气,说这封信看起来不算什么,其实很有谋略,项羽能想到利用陈余来写这封信,就这一点就很让人佩服。
章邯看着司马欣,说你想想看,陈余现在的身份很特殊,他过去也算是赵国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却是一个江湖中人,因此他既有影响力,写的信又不是代表项羽,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与角度来说话,这就算是试探了。我答应了自然皆大欢喜,我不答应,也仅仅是拒绝了一个外人的建议,不过是陈余个人声望受损,对项羽来说却不失体面。
司马欣点头,说确实如此,看来这项羽很有办法,不知将军作何打算,董翳将军是否知道此事。
章邯点点头,说你与董翳都是我相信的人,这么重大的事我岂会瞒着他,书信刚发到时我就让他看过了。
司马欣问章邯,说陈余书信里写了什么内容。
章邯从桌案之上拿起一卷竹简,把它交给司马欣,说这就是那封书信,你自己看看吧。
司马欣展开竹简,见字迹工整漂亮,想来是陈余深思熟虑之作。上面写道:“白起为秦将,南征鄢郢,北坑马服,攻城略地,不可胜计,而竟赐死。蒙恬为秦将,北逐戎人,开榆中地数千里,竟斩阳周。何者?功多,秦不能尽封,因以法诛之。今将军为秦将三岁矣,所亡失以十万数,而诸侯并起滋益多。彼赵高素谀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诛之,故欲以法诛将军以塞责,使人更代将军以脱其祸。夫将军居外久,多内隙,有功亦诛,无功亦诛。且天之亡秦,无愚智皆知之。今将军内不能直谏,外为亡国将,孤特独立而欲常存,岂不哀哉!将军何不还兵与诸侯为从,约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面称孤;此孰与身伏斧质,妻子为戮乎?”
司马欣看完信心“咯噔”一下,这是一封赤裸裸的劝降信呀,问题是这封信虽然说是劝降信,但表述之婉转,语言之艺术,内涵之深刻,逻辑之严密,情景之贴切,潜台词之丰富,无不让人拍案叫绝。最重要的是,陈余在这封信的末尾开出了一个让人很难拒绝的条件,那就是“约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面称孤。”当然,陈余只是借花献佛,这实际上是项羽开出的条件,只不过借陈余的嘴说出来而已。
那么,这封信到底有多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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