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项羽踌躇满志,尽管他利用司马欣,采用假和谈,实际真偷袭的战术取得了漳南的胜利,解决掉“邺之西冈”对自己威胁的做法有点不大光彩,但兵不厌诈,只要获胜项羽不在乎这些。
此时的项羽真心希望能够直面章邯,最好用自己的霸王枪一枪将章邯挑于马下,为项梁,为陈胜,为所有的人的报仇。但项羽渡过洹水后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这个想法实际上却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什么呢?因为他面对的不是一支战败后兵无斗志的残军,而是一支二十余万兵精粮足的部队,而且这支部队在棘原经营多时,深沟壁垒,固若金汤,要想一举攻克棘原根本就不可能。项羽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突破的仅仅是重重设防的外围防御阵地,而棘原真正的核心阵地,实际上比外围阵地更要坚固的多。这一幕项羽似曾相识,就是章邯在东阿城战败后,退守濮阳时防御的翻版,其手段如出一辙。
我们将历史拉回到秦二世二年八月,看看当时发生了什么。史书记载:“项梁已破东阿下军,遂追秦军。而后,项羽西破秦军濮阳东,秦兵收入濮阳。”其后“秦军复振,守濮阳,环水。”章邯先是在濮阳东面设置外围防线据点,外围被攻破后,再退入濮阳城中,凭水坚守,面对章邯的环水坚守,项梁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派刘邦、项羽转而攻打定陶。从现代人的眼光看,章邯的防守战术,其实就是现代战争中的多点支撑式纵深防御,即设置多道外围防线,防线间以坚固据点为核心,相互依托,互为支撑,层层消解敌人的进攻势头,减弱对核心阵地的冲击力度,用以争取时间巩固核心阵地,最后环水结阵,固守待援。
项羽直到此时才终于佩服章邯,楚军士卒再勇敢,将领再勇猛,遇到这种防御阵线也是无可奈何,更何况现在自己只有一万多人,算上蒲田、英布的九江兵,也不过三万人,怎么可能吃掉凭险固守的章邯二十万大军。能不被人家消灭,就算谢天谢地了。
还有一点也是项羽没有预料到的,那就是这一回他再次杀到章邯核心阵地后发现,要想向上次那样潇洒转身,进而全身而退已经是根本不可能了,因为自己的退路已被洹水所阻隔,最令人担心的,就是楚军现在的处境与巨鹿城下王离军团一样,整个军粮的供应出现了问题。
楚军连战连捷的同时,战线也越拉越长,特别是在项羽取下“邺之西冈”进入到洹水南岸后,楚军后勤补给线要越过漳水,还要再渡过洹水才能到达项羽的大营,这样的补给线不但路途遥远而且由于地形多山川大河以及湖泊沼泽,造成运转艰难。最主要的是,现在项羽已经兵进棘原,粮道很容易受到秦军袭扰,受限于运输能力和安全因素,要想保障前线的楚军吃饭确实是很困难。
项羽在战争指挥方面可谓天赋异禀,但他现在也清楚,看似节节胜利的楚军,其实已经犯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况且楚军经过连番恶斗,战斗力已然是强弩之末。诸侯联军的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十余万,跟章邯兵马数量相差无几,但现在各路联军还在外围,除了那位陈余之外,其他人并不清楚项羽是借用了与章邯暗中和谈的时机才进兵的,因此并没有及时跟上,这就造成楚军自己单兵突入直面秦军,军事力量上的不对等彻底暴露出来。
楚军取得了三户津之战和汙水之战的胜利,顺利进入到了洹水南岸,看起来是直逼秦军在棘原的大本营,但是当楚军从轻易吊打章邯的狂喜中冷静下来后,项羽猛然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已进入了一个山水环绕之地,说白了其实就是钻入了章邯精心设计的陷阱中。随着战线的拉长,楚军补给线要通过多道山水的复杂地形,运输能力的限制已经导致粮食补给日渐困难。三万对二十万,楚军能攻克秦军精心布防的坚垒吗?前不能克敌,后没有军粮,倘若章邯再派兵袭扰补给线的话,胜负之势瞬间就会逆转,可以说危机已经在楚军的节节胜利中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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