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感觉自己浑身冰冷,他不明白何以自己那些心腹因何一言不发。他却不知道,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他的那些心腹,他们都有一个简明的判断,那就是赵高已经犯了弑君的十恶不赦之罪。弑君这个罪名可太大了,那是要写进史书一臭万年的。赵高那些心腹跟他为虎作伥可以,但要是追随他一起同流合污,承担弑君的罪名,他们还是不愿意的。最主要的是,他们没觉得皇帝胡亥不好,谁都知道大秦之所以有今日这种局面,完全是赵高倒行逆施种的恶果,与胡亥关系不大。可而今赵高竟敢弑君谋求自立,他的行径与关东那些反贼还有什么区别。
赵高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好在他为人机警,方才说的话又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自己,因此他还是有后路可退。他从皇帝宝座上站了起来,走下丹阶,口中开始申斥阎乐,“你胡言乱语什么,想要陷我于不义吗,皇帝虽亡,但我们还可以找嬴姓血统的公子继位,就算不能为帝,也可称王,你怎可在大殿之上提什么改朝换代之言,还不退下。”
朝臣无声的沉默阎乐其实已经看到了,他内心此时也暗暗吃惊,想不到赵高已经到了“天弗与,群臣弗与”的程度,看来他的皇帝梦终究是一场空。现在听赵高一说,他赶紧就势下台阶,口中连称“失言”慌张退回班列。
赵高看看众人,“各位大人,事已至此我们别无他途,只好另立新君,还请各位大人斟酌一下人选,我们也好告祭祖庙,顺天应人。只是我那句话还望大家考虑,以大秦现在的实力,我觉得还是放弃帝号,改称王比较好。”
众大臣相互看看,事已至此也只得如赵高所言。赵高弑君是死罪,他们不是不想杀赵高为皇帝报仇,只是大殿内外的甲士都是赵高的人,他们又怎敢轻举妄动。
推选继位的人选应该是个难办的事,不过对现在的大秦来说却是轻松至极,因为胡亥在世时已经把他的兄弟姊妹全部杀光,现在还有嬴姓血统的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赵高,但他万万不行,那就只好是另一个了,于是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公子子婴。
子婴的血统不用怀疑,他是最纯正的嬴姓血统,因为他的父亲就是当年与嬴政争夺皇储位的长安君成峤。当年大秦相国吕不韦,为了扶持嬴政夺太子之位,利用自己的权势让不谙军事且年仅十七岁的成峤带兵出征,妄图以战败为名除掉成峤。跟随成峤一起出征的是大秦猛将樊於期,他当时已经怀疑嬴政非秦庄襄王亲生,于是劝成峤借势起兵,出檄文晓谕天下,让大秦子民一起反抗吕不韦。结果吕不韦早有准备,让王翦和桓奇、王贲共同出征,征讨成峤。
桓奇和王贲当时已经是大秦的名将了,何况还有一个王翦。更可怕的是,当是王翦的副将还是张唐与杨端和,这两位也是大秦名将。为了一个成峤竟出动大秦五位上将,还是樊於期说得对,成峤这一次不关胜败,吕不韦都要杀他给嬴政让路。
成峤最后的结局当然是被杀,当时子婴才两岁,是秦太后苦劝才留其活命,谁料想世事流转,嬴政转了一圈,又把王位还给了成峤的后人,子婴在几十年后竟然又成为了秦王。
不管怎么说,子婴继位还是众望所归,群臣对此没有异议。赵高对此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众臣商议,定于五日后祭祀太庙,子婴接受玉玺继位,然后昭告天下。
一场风波宣告结束,皇帝胡亥的死也无人理会,每个人都准备迎接新的君王了。只有子婴忧心忡忡,他一方面心恨赵高对胡亥下毒手,一方面也知道赵高绝不会善罢甘休,自己面临着极大的危险。但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赵高势力太大,自己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他满怀心事回到府中,走进自己的书房,想冷静一下思量一个对策。不想他刚关好房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背后响起,“公子,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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