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黄葛树是一个四五百平米的水泥院坝,院坝靠水的一边种着一排柳树,柳树向着湖水的方向歪斜着,长长的柳枝沉沉的垂进了水里。
我把摩托直接骑到湖边停了下来。
是这里的熟客了。黑黑胖胖的年轻农家乐老板操作难懂的本地话迎了出来:“阿蛮,好久溜球见你掉!铐饭溜?”(好久没有见你了,吃饭没有?)
“铐了饭还到你这儿来劳球!胖纸,今天的鱼怎样?要邛海里头的鱼哈!另外再来份醉虾和坛子肉。分量你给我们安排。就我们两个。”我学着他的腔调。
“日我刚刚捞起来,先球得很!给你做三菜日?”(鱼刚刚捞起来,很新鲜。给你做酸菜鱼怎样?)胖纸看着我问。
“老板,我要那个邛海里的炝野菜。醉虾就不要了。”我还没有回答,秋子抢先说到。
“你说弥蒿芽?”老板把个胖大脑袋凑近来看着秋子。秋子望着湖面没有吭声。
“就是这个。”见她不说话,我帮答应到。听我帮秋子答应完,那人转身进了屋。
黄葛树下散布着几张小木桌,我和秋子在木桌旁的竹椅上坐了下来。
“不要醉虾?以前不是还蛮喜欢吃的吗?每次都抢着要的。”我看着秋子。
“谁喜欢了?把人家活生生的呛死,我才不吃呢!另外,点那么多菜干嘛——浪费!”秋子斜了我一眼。
“那些虾子知道什么嘛,再说了我们不吃别人不是也会吃吗呵呵”我望着秋子小巧的鼻子。
“盯着人家干什么?”秋子皱起眉瞪了我一眼,接着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点上,弄完随手把香烟盒仍在了桌上。
不像别的女孩,很少见秋子也挎个包啥的,很多时候她都如男人般轻装简行;一直以来,对女孩子们近乎痴狂喜欢包包的行为,我都是很纳闷的;但后来似想明白了——这种行为应该是原始人类留下的痕迹,那时候的女人不都会去野外采集吗?不过啊,直到今天她们其实也是在忙着采集的,只不过现在采集的已经不再是维持生命的食物了呵呵……
想着我不置可否笑了起来。
这时候,屋里出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女孩,女孩手里提着一个不锈钢茶壶。秋子和我都不说话,看着她往茶杯里注水。
“最近忙什么?看你情绪好像不太好。”我望了望女孩离去的背影,转头问秋子。
“有什么好忙的。没有什么。”秋子眼神淡淡的望着远处的湖面。谈话似不能够再继续下去了,我抓起桌上的烟盒掏出一支吸了起来。
湖面起了微波,透过垂柳,远处几艘渔船忙活了一整天,正趁天还亮着在往家赶路;五彩的天空上,几朵祥云静止在那里,要过好一会才变幻一下摸样;几只不知名的大鸟不紧不慢优雅的扇动着翅膀;湖对岸的卢山在暮色里慢慢暗淡,有淡淡的烟雾从半山腰的光福寺里袅袅升起。
这时候有什么落进了领口,用手一摸——一片枯树叶;抬头,一群小鸟正叽叽喳喳扑进树丛。
“你又在忙啥了?老不见你人影!”冷不丁秋子丢了句话过来。
“说我吗?”我忙扭转身望向她,竹椅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不是你还有谁?真是个呆子了!”秋子说,也不看我。
“呵呵我嘛……你知道的,有啥好忙的,还不就是那样子。是了——我和净生要去看‘铱星’发射。你去不?我们都到旅行社报名了。”我看着她,心里闪过阿呷的模样。
“铱星?啥铱星?”秋子灭掉烟头回望了我一眼。
“就是法国那个铱星啦。这可是我们国家第一次替‘发达国家’发射卫星哦呵呵。”我看着秋子。
“哦。”秋子没有了下文。
“可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去?应该很有意思的!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卫星发射呢呵呵,怎样——我给你报名?”我望着她。
“有啥好看的。不去。”秋子说完双手抱起茶杯象征性喝了一口。
“哦……喂,我说秋子: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嘛?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我审视着她。秋子沉默望着前方也不答话。
见她情绪如此低落,我也没有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唉——还是别和人家提什么嫁不嫁了吧……”心里想着有些沮丧。
“好了!”秋子突然大声喊了一下,像下了什么决心。见她快速站立起来,几个箭步跑到一棵三角梅下伸手抓下一把紫色的花瓣——“哎呦!”秋子大叫一声!显然是被花刺给扎了。
我忙起身跑过去抓起她的左手:“没轻没重、毛手毛脚!不知道这个有刺啊?怎么就老是不改喃!”我掰开她的手指查看手掌:紫色的花瓣纷纷从她手中落下,白皙细嫰的手掌掌心和中指根部各有一个刺眼,正往外渗出血珠。我连忙把她拉到水龙头边清洗起来。清洗完毕我拉过衬衣下摆反复擦拭干净,然后用力挤压了几下伤口,待流出来的血变得鲜红以后才住手。整个过程秋子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我忙活,听话的任我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