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家属院建在城市高处的一个斜坡上。开车绕行一会,过了月城唯一的电影院就不远了(那个时候一般小城市都有一家很大、且兼作大礼堂的电影院,而且只此一家)。
“你‘确定’一定要这样?”在即将转弯进入最后一段陡坡时我问阿呷,而她定定地望着前方没有吱声。没有办法,我只得加大油门冲上了坡,几个扭转把车开进了一个不是很平整的院落里;“上面还是下面?”因为地势原因,一道一米多高的阶梯将院坝分成了上下两块,我看着阿呷问道。
“嗯——”阿呷伸头往外望了一阵,“就停在下面吧……”她说。我依言将车开至一处空地停下。“我去打听一下。”阿呷说着拉开车门往大门处的保卫室走去。
趁这档口,我掏出一支烟点上,“公安局——”心里下意识念叨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我望着空荡荡的篮球场。
“走吧。”正自乱想,阿呷敲了敲车门叫我下来。
“哦。”我机械的答应一声下了车,“在哪儿?”我问,抬眼环视周遭六七冻五六层高的房子。
“在那上面。”阿呷用头指了一下最上面靠里那栋四层旧楼。我能够感觉出她的犹豫。
“真确实要去找他?”忍不住再次问道,“你想问他什么、怎么问他?另外,你们很熟吗?”我问,看着她。
“你知道我和他不熟。”阿呷皱了一下眉头。
“那你准备说什么?”我吸了口烟,然后重重地吐了出来:我看着她的脸。
“不知道……”阿呷说,“到时候再说吧!”说完,她深吸一口气迈开了步子。
“唉……”本还想劝她回去,但想想还是算了,我扔掉烟头跟了过去。
接下来我们便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一前一后默默地往着那栋楼行进,没有多久便进了楼道,温度和光线瞬间都降了下来。“你肯定是这里吗?”忍受不了这种沉默,我问道,虽然感觉有点多此一举。
“嗯。”阿呷点点头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你真的认为我们有权利过问这件事?”往上走的时候,我忍不住又问。阿呷没有说话,她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严肃而迷茫。
可能是出于“公安局”这个招牌的震慑力吧,我感觉楼道里的空气有些特别,它们透着一股凛冽的清凉。不想造次,我埋着头机械的跟在阿呷后面。
“到了。”阿呷终于停了下来,“应该是这间。”她望着一道上面帖有一个倒写着大红“福”字的大门说。
“哦。”答应着我抬头看了看:上面还有一层。“这应该是三楼了。”我想。
“笃笃”犹豫一下,阿呷轻轻地敲响了大门——没有回应,“笃笃——”阿呷又敲了两下。
“谁呀?”屋里传来一个老妪的声音,“来了。”她跟着又讲,“咔嚓”门打开了:一张年老但和善的面孔出现在了眼前,“你们找谁?”老人把着门框问我们。
“我们——”阿呷回头望了我一眼,“阿姨,”她转回头看着老人,“我是阿依的妹妹。呵呵,不知道您听没有听说过……”她笑着说。
“哦,那你应该是阿呷了吧?”老人说,脸上漾出笑容,“快进来!快进来!”老人拉开房门让我们进去。
“谢谢!”阿呷道谢一声跨进了屋里。
“怎么一直不过来玩呢?”老人边走边说,“老早就听说你在旅行社那边工作了。”老人边说边将我们让至一个老旧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
没想到阿依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而且还是和老人在一起。我下意识环视了一圈屋子:是那种很普通的老房子了,方正的客厅连着三间卧室,厨房、卫生间各一间,一百多平米,家具和摆设皆是上个时代的东西。
“阿姨,我是来看阿依的。”阿呷说,“她在家吗?”她明知故问。
“唉——”老人叹了口气,“你姐姐她——她生病了……”老人脸上闪过一道疑虑。她寻了一把藤椅坐了下来。
“嗯——”阿呷点了点头,“她现在在家吗?”她小心翼翼问道,看着老人。
“她在医院里。”老人笑了一下,有些不太自然。
“那姐夫呢——他在家没有?”阿呷往里屋看了看。
“他上班去了。”老人说,说完顿了一下,“你们吃饭没有?”她跟着问道。
“吃了吃了!”我和阿呷连忙欠身回答。感觉场面有点尴尬。
“叔叔呢?”阿呷没话找话,她笑着又问。
“不知道哪去了?刚刚还在这里呢。”老人说着站了起来,“我给你们洗两个苹果吧。”她起身想拿水果。
“不用了不用了!”阿呷连忙阻止,“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们只是想来看看阿依。”阿呷说,“听说她现在‘不是太好’……”她看着老人。
“唉,”老人叹了口气,“这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们说——”她楞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这一天起来,她就——就开始乱讲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