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醒来之后,我便成了白大爷的小徒弟。也不知道姨奶奶是怎么说服我那信奉唯物主义的爸妈让我修道。反正每日练功、打坐、背书、学符是逃不掉的功课。即便是回到f市也是一日不曾落下。也别说,也不知是因为修道必须练武的原因,还是这小城风水养人,我竟然不再似从前那般体弱多病,我爸妈也就不再在修道上和姨奶奶争执。其实要是我的孩子无端的被卷入这莫名其妙的事,尤其还是这种说不修道很可能活不过多大多大的事,我也会是我爸妈那种反应。其实,现在很想回去看看爸妈,看看他们苍老了多少?看看他们鬓角上又新添了多少白发。可惜啊,回不去了。
铃~铃~铃~
刚下楼坐在客厅沙发上,才想看会电视,遥控器还没拿稳呢,怎么就来电话了!烦人!
我本想去接的电话的,但是妈眼疾手快,放下手里的水果就去接。也许是我青春期敏感,只觉得妈放水果盘子跟摔水果盘子一般,像是给我脸色看。没心思吃水果,穿上拖鞋就打算上楼回自己的房间。我眼不见为净!干嘛看你脸色。
“安安,他要你回去一趟。”
“知道了。”
妈冷淡的语气更是让我心凉,都拜师三年了,从来不对师父用敬称。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要么就是你你你的称呼。就算不是我师父,师父年纪那么大了,叫一声伯伯又能怎么样。奇怪的是我还没发火,妈倒是先嘴里不饶人了,向我开炮道
“你跟谁说话呢?妈都不叫!这两年在农村给你野得没边了?”
“你要是不接我回来,我还真不知道发f市有个妈!”
说完我就三步并上两步跑上了楼,也不管妈脸色变白,泪珠滚滚。我难受的时候妈有几次是陪在我身边的,现在倒是端起做父母的架子管教我。何必呢,让我自生自灭不好么?
第二天便是周六,也没和妈打招呼,想来妈也懒得管我。拿着自己攒下的零用钱给兰爷爷姨奶奶他们买了点东西,便坐上了汽车。奇怪的是我总是在幻想妈会在我上汽车的前一刻拉住我,告诉我,她错了。可惜,这只是幻想。
就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道一般,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土竟然成了我的师兄。我与他,由叔侄变成了兄妹。一开始兰爷爷还百般地不习惯沈土突然改变的称呼,我与沈土同辈,沈土叫兰爷爷叔叔,我就应该叫兰爷爷为叔叔。按理我又是兰爷爷的孙外甥女——沈土应该叫兰爷爷为爷爷。这个辈分一但被打乱,也就意味着兰爷爷平白无故的矮了一辈,姨奶奶和白大爷倒是无所谓,只是兰爷爷别扭得直怀疑人生。只好各论各的辈分。白大爷,不,现在应该叫师父总是捂着嘴偷笑——活该!谁让你儿子好默样(东北话-没事找事)的打死快成精的蛇。这也算是报应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别人家的孩子十三四岁的时候都是书店、演唱会、健身房、迪吧、酒吧的换地方玩,独独我自己,每天都要天不亮练功,夜深如墨还要做晚课。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兰爷爷早早地就在小城汽车站的大门口等着我,还是那一身蓝布衣服。几年没换过,又旧了许多,人倒是没怎么老,看着比上次见面还健康许多。昨晚上的委屈一时间都涌了出来,喉头发紧,险些落下泪来。只得强忍着,大步跑向兰爷爷,抱住兰爷爷。
“妮儿,饿不饿?”
“”我不是说了么,不许你来接我你都多大岁数了,走那么远的路还要起那么早。你都不听话。
“好好好,爷爷下次不接了,走,咱们回家,看你姨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了。”
兰爷爷走得不算慢,却也不像是从前那般快。身子也佝偻了不少,牙又掉了几颗,刚刚说话时明显有些含糊不清。我甚至想象着兰爷爷的牙齿全都掉光了,一步都走不了摊在炕上的样子。那时候姨奶奶会怎么照顾兰爷爷呢?是调笑着却悉心的照顾?还是一言不发的用心照料?呸呸呸,怎么能想那样的画面。
小城汽车站与兰爷爷家离得并不算远,脚力好的人也就走二十分钟就到了。我怕在兰爷爷面前哭鼻子,只是跟在兰爷爷身后一步一步地慢慢走。
“呀,安安你怎么走道不长眼睛啊?撞死婶子了!”
我只觉得撞上了一个温热柔软的物体,鼻尖弥漫着劣质香水与汗水杂陈的气息。听这来人说话,我只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抬头一看,喝!原来是她!这就是那年因为嚼舌根被沈土暴打一气的女人。别看她自称婶子,其实只有三十多岁,正是风骚的年纪,风流韵事多了去了。
不想和这种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村妇纠缠,只道了句:
“对不住。”
转身便走了,只听那村妇低声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才不想理会她呢。爱说什么说什么,管她那张嘴干嘛。
终于到了姨奶奶家,还是这里亲切。小院,榕树,古井,鸡鸭,黑狗,三间瓦房。我始终觉得这里才是我的安身立命之处。
多咱(什么时候)来的?饿不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