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到他开口,那孔明灯直直地砸向了他,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孔明灯如同流星般带着伶仃墨绿色秉雷霆之势砸在了他身上。我不禁睁大了眼,捂住了嘴,实在是震撼。孔明灯并未作罢,从他身上‘咻’地腾空绕了个圈直奔向我。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脚皆是不能自已,眼看着那孔明灯呼啸而来,我甚至感受到了股肃杀之风,双目紧闭,眼睑似乎因为过于用力而疼痛不已。
但是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由虚无到真实,由难以置信到不置可否。
于水一只手抓住了向我袭来的孔明灯,甚至骨节因为用力过猛而翻出淡淡地、令人胆寒的白色。
我抬头看了看他,胸膛之上净是污秽,也许是沾染了土木,也许是沾染了动物腐烂的尸体,总之我不信那样强的一个人会满身血污的站在我面前。
而且是为了保护我。
但是他嘴角的血迹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想的是错的,面前的这个人在两天之内救了我这个萍水相逢的同道之人三次。次次负伤,次次未着一语。
“你别看了行不行?先躲开!”
我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那孔明灯并没有被于水控制,甚至拖着于水向前滑行,路上留下两道深深浅浅的划痕。
我很佩服于水这种临危不乱的气势,很多年前佩服,很多年后也是。临危不乱是岁月磨不出来的气场,你不经历一件甚至多件特定的事情就永远无法学会怎么处理,也就永远是一头雾水,当它来临时只能是手足无措的等待别人的帮助.比如现在的我。
我还是动不了,不知道是吓得还是腿麻了。只能看着于水被那孔明灯拽着跑。
“操!”
我知道他是恨极了我的帮不上忙,只见他完全放弃控制孔明灯这一方法,反而是任它拖着跑。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那孔明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速度陡然变快,于水脚下的划痕又重了几分,募地火光一闪,那孔明灯已然成了火球。孔明灯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拖着于水四处乱撞,撞得那四个成年人尚且不能合抱的参天古树直往下掉枯枝。一路下来,于水身上挂满了树叶、坚果像是圣诞节的圣诞树一般。狼狈至极他却紧抓着孔明灯不放,冲着我喊道:“你他妈快拿你的入道物件收它!”
修道之人入道时必有师父赐予的一个法器,也许是八卦镜也许是桃木剑也许是符咒之类的东西,门派不同,地域不同,甚至年龄不同都会有不同的法器。法器不分贵贱,只是一个仪式或者说是一个标签,只需要在入道劫中用来收妖物就行。
法器不同,用法自然是千奇百怪。我的法器很普通,只是一把年代久远的梳子,按师父的话说,女孩带着这个方便也好看。我很感激师父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法器,毕竟师兄在渡入道劫时用得入道法器是一把油纸伞,女孩子跳舞用得那种。师兄快奔两米的个子,虎背熊腰拎着一把还没有他小腿长的油纸伞去收妖,成了十里八村行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于水看清楚我手里拿得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脸色彻底变得阴沉。又骂了几句脏话,认命地看着我,口气极其疲乏地说:“想办法插到它身上去!”
孔明灯更加疯狂的逃窜,也不知是它在追我还是我在追它,在这林影重重里、寒风瑟瑟中我、于水和孔明灯一起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周围的树木和动物算是遭了秧,一路绝尘不知道毁了多少动物的宁静夜晚。
“你他妈还行不行?”
“我行!”
“那你他妈的快收啊!”
“它老跑!你抓住了别让他动!”
“抓我是抓了,动不动我就不知道了!”
于水被撞得鼻青脸肿,那清贵无双的温润气质早就被撇到了三千里外,现在跟虎姑婆似的正跳着脚骂我。真不是我故意不抓,那玩意的速度绝对是一脚油门干到一百二——决绝对对地是超速!
好不容易这孔明灯和于水的合体被卡在了一处枯枝所成的天然陷阱里,我总算是没让于水失望一把把梳子插到了底。那四散的黑气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我不负于水众望地吐了他一身一脸。
于水很敬业地抱着孔明灯没有撒手,也很高冷地不理睬我。我远远地跟着他,没脸说对不起,也没脸去嘘寒问暖。
如果他不遇上我,甚至只要袖手旁观,他都不会弄得一身伤一身的不堪。那时候是,现在也是,其实很想回去看看于水,也不做什么,只是看看他好不好,过得怎么样。可想想不再相见,对他来说便是我能给得了的最好的礼物。
路途并不算遥远,我却走得心惊胆战,于水一句话也不说,完全没了话唠毒舌的影子,只是闷头走,像极了长安街上争风吃醋败下阵来的登徒子。
回到了家,师兄已经醒了,只是虚弱不已,面色还是苍白的吓人。我摸了摸师兄的额头还是烫手。安慰了几句就退出了东屋,直奔西房。
只见师父和于水都坐在我最喜欢的黄花梨木桌子旁,面色都还算是和善的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