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
万和很少不依不饶,口气也鲜少这样的狠戾、不留情面。爱之深,责之切,如果于水不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万和犯不着动这么大的气。于水虽然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有关师父的事情总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师父待他的心,他不能辜负。
于水看了看四周觉得这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伏到师父的耳边声音低微的说:“师父,家丑不可外扬。咱们先找个地方,省的让别人家看笑话。”
万和也不是真心想为难于水,毕竟自己看着长大的徒弟,虽然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但是也是自己家里养了二十多年小三十年的一百多斤肉,怎么着都是心疼。万和也不是纠缠小事的人,周围人怪异的眼光跟针扎似的刺向万和,万和浑身不自在,也觉得火车上实实在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一手提溜着于水的耳朵,一手提起那个粉嫩粉嫩的hellokitty的行李箱子,从容的从挤满了人的过道挤到了门口,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恰好这时候火车到了站,万和也不问问火车停在了哪里就跟着人群一股脑地下了车。
于水最恨师父大庭广众之下拧他的耳朵,他又不是驴,怎么拧耳朵都没人觉得奇怪。他好歹是个有名有身份的修道之人,这要是被同行看见,他水爷的脸面往哪放?但是万和不这么想,万和觉得于水就算是取得了天大的成就也是他万和的弟子,他不死,于水就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小孩子家家的不用顾忌什么。于水也不是没抗议过,但是基本上都被万和哈哈哈一笑给挡过去了,要是再遇着于水不听话,万和还是那样不管人多人少就直接提溜于水的耳朵。
万和撕下了于水贴在箱子上的纸人,以手掌做符,虚化了一个锁字。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就让于水的心痛得死去活来。
要是放在往常,于水也就抱怨两句就算了,但是偏偏是在白安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心烦得跟长了草似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于水强忍住了反手打掉那只拧着他耳朵的手,等到下了火车,走了一段路之后,于水看四周的人不算是那么多,一下子抢过来万和原本就是虚提着的箱子。万和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徒弟究竟做了什么。
一时间不知所措,于水仗着万和宠他,干脆都不等万和反应过来,提着箱子快步离开。
“你造反是吧?”
于水和万和二人都还没有离开火车站,但是人也走得差不多,正是人影萧条的时候。火车轰隆隆的又沿着铁轨驶向远方,徒留这一对闹别扭的徒弟在这偌大空旷的火车站里。三伏天里,树叶都被蒸腾得发白,热风源源不断,树影婆娑,只有火车的轰隆声。
于水的心脏抑制不住的疼起来,他从没有这样撕心裂肺的疼过。当那个孩子从他手里夺走了箱子,他无法可解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半托半抱的把箱子拿到他触碰不到的地方去。那一刻,于水的心就抑制不住的疼痛起来,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人毫不留情的夺走了。
当他知道那个孩子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师父恶作剧罢了,他松了一口气,疼痛到难以呼吸的心脏总算稍稍减了几分,他感觉他的心脏又开始回暖,又有了生机。
但是师父接下来的动作,清楚也明白的告诉着于水,师父不准备救白安,甚至是打算眼睁睁的看着白安死。不然为什么要在箱子上画一个锁字。
鲁班术行法极其简单,没有别的门派那么多的规矩,用的工具也简单。基本上生活中用得到的普通物件都可以当做法器。甚至修为高的人都不用法器,像万和那般以手掌做符,便可以顷刻间置人于死地。于水见过师父用这样的手法锁死了一个百年修为的叛徒,死相凄惨,令人不寒而栗。
师父怎么能这样对待白安!白安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才能被身边的人伤成这个样子!于水不想知道答案,也不愿意知道答案,因为伤害白安的每件事情,桩桩件件,自己都亲身参与。伤人者何谈哀伤,一切都是自己活该。
“师父,我长大了。虽然修为还赶不上你,但是我也是个能够降妖除魔、保一方安宁的卫道士了。”
万和没明白于水究竟在说什么,但是万和觉得于水好像和以前不同了。究竟是哪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他隐约得感觉到,从现在开始,他的徒弟再也不只是他的徒弟,于水要飞往更加广阔的天空里去,去征服他万和没有没有征服得了的东西。
万和哪里知道自己看着他长大,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宴宾客的徒弟,竟然真的对一个同为修道之人的女弟子情根深种。万和低估了白安在于水心里的位置,也高估了自己这个师父在于水心里的地位。
“你想说什么自己说。”
万和恢复了往日与于水相处的和蔼态度,努力的想要营造一个好一点的谈话氛围。
可惜,于水并不想和师父促膝长谈。于水不是没有心肝的东西,他不是看不到师父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是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对白安痛下杀手。但是于水深得接受不了。
想不明白又说不清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