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于水总算是松开紧紧地搂着箱子的手，稍微放松下来，微微耸了下肩膀，似乎在放松身体。

万和看着于水苍白的脸色，脑补着这孩子不在自己身边的样子，他知道，这孩子向来不惜命。甚至总有点活够了的意思。

其实要是自己遭遇了于水幼年时所遭遇的一切，恐怕早就照着自己的心上开一枪，了结自己了。万和根本没有想到于水竟然能活下来。还活得这么风流？

原本收下于水，一是因为与于水的生父是至交，既然他家里垮台了，做兄弟的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孩子流离失所。二来，也是因为这孩子命中注定就是吃这一碗饭的，即便是万和不收他，也保不准哪个修道之人就看上他收为己用了。万一要是这孩子被北派收为麾下，到时候兵戎相见，自己是杀他还是不杀他？论情论理，于水都做定了万和的徒弟。

万和收于水为徒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于水能成为南派的镇派之宝，依着万和的眼，于水能做个鲁班师驱个魔请个神就不错了，至于降妖除魔，于水还是靠边站吧。但是于水这孩子天生要强，出乎意料的成为了南派最耀眼的新星，任凭南派谁见了万和，都会竖起大拇指，夸奖他收了个好徒弟。

万和拢了拢思绪，眼神望向窗外，只是火车根本不给万和欣赏美景的机会，一路向前，把树影村庄一溜烟地抛在了身后。

“你回南边，我先不回去了。”

万和不想让于水知道自己到底要干嘛去。因为此去凶多吉少，按着于水的性子，哪怕明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万和孤身一人去赴死。所以，二十八年来，万和第一次对于水有所隐瞒。

“我不回去。白安的事情还没解决，我正好跟你一起去。”

于水并不知道师父内心的挣扎，他只是单纯地不想离开师父，其实，他有点想师父了。

在外漂泊久了，他早就想要回家了，却总是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拦在了千里之外，想回却回不去。在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南派见见师父的时候，这个给了他一个归处的师父就来找他了，因为担心他，千里迢迢而来。

“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让你回去听不见怎么地？”

万和一向拿于水没办法，只要于水稍微可怜地求求他，他就什么都敢答应。但是这次绝对不行。

兰发虽然对自己的媳妇薄情寡义了点，但是对兄弟很是照顾，可以说，如果没有兰发的帮衬，就不会有今天的万和。

万和和兰发是狱友，都是莫名其妙地就进了号子里。要真说冤枉，万和比兰发还要冤枉，最起码兰发是因为女人才被扔到这鬼地方受苦，可是万和进了这都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他只是来东北打算在深山老林里找个道行高点的煞做成回魂，谁知道还没进山就被人一棍子打晕，等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就成了阶下囚，就那么在监狱里蹉跎了三年。然后被莫名其妙地放了出来，又被赶回原籍。

后来才知道，是先他半年出狱的兰发用几瓶酒把他从牢里换了出来。然后又给了他一笔那时候他认为是巨款数目的钱让他回家。兰发没有说什么客气话，只是说没地方待着就回来找他。万和不知道兰发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但是就冲着他把跟他待在一间宿舍的“犯人”都一一救出来的情分上，万和发誓，这辈子无论兰发要他做什么他都会不顾生死的去做。

万和欢欢喜喜地回了安徽，却发现自己早就是一无所有。

等自己再回家，早就是沧海桑田。老母亲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媳妇孩子去了哪里更是一无所知。就因为出了一趟远门，自己就成了一无所有的丧家之犬。

要说万和不恨不怨是假的，但是教条束缚着万和不可胡作非为，要不然凭着他那一身本事，一道没有铁的大门怎么可能困了他整整三年。

从那之后，万和就成了居无定所的流浪汉，直到南派收留他，他才算是有了个家。那个时候，万和已经流浪了近十年，十年里，只有兰发一直在匿名的救济他，如果不是自己会鲁班术查了出来，大概兰发会隐瞒一生一世，将这件事情带进棺材里。万和虽然孤独，但却是始终独身，没有再成婚，他总觉得他媳妇还带着孩子等着他回家。

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不要说和妻儿重逢，就连妻儿一面都没有见上。

万和没有家，只有一个徒弟，和几个一起蹲过号子的朋友，他自虐的想，这样也不错。

万和和兰发的联络一直就没断过，但是兰发绝口不提要他回报之类的话。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十分棘手，兰发绝对不会用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请求他帮他。

这个救他出火海的恩人的请求，他如何敢不帮。就算是要了他的命又如何，但是报答归报答，他不能拿于水的命不当命。如果要是真的回不来，那就让他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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