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高月黑。
一个黑影哑默悄静地纵身跃到殿顶正脊之上。
院中灯火通明,几名值更的僧人执火杖不停穿梭往来于各大殿之间。闪烁的火光掠过,照射在他们脸上,映出一脸焦虑之色。
“怎么这么扎人?”
施革文身上这套夜行衣已经有好几年没穿过了,没想到今天又派上了用场。不过可能因为放置的时间太长,再穿起来总觉得不太舒服。
他把头套摘了下来,轻轻挠了挠锃亮的光头,手指灵活绕开了三颗戒疤,止痒之后,又赶紧把头套戴了起来。
咕噜,咕噜。
几声响动从西边传来。
“什么人?”一身轻喝从地面传来,三名武僧冲到院场中,带头的那名头陀双臂一展,便已飞身纵上六祖殿顶。环顾四周,但见一只夜鸮扑腾飞走。他又来回看了两圈,这才又跃入院中。
“回去吧,一只野鸡。”那头陀轻声说道。
施革文屏着呼吸,听着三人轻声细语,回到屋中,这才轻轻起身。
“寺内布防竟如此严密,实是十年未见之状!”他双足轻点,纵身往前掠去,比那虫鸟还静,竟无半点声响。
“我这动静,他们是如何也发觉不了的!”施革文自负于轻功了得,一个鹞子翻身,直直落在大雄宝殿之上。
殿中灯火通明,一众和尚分坐两排,法衣威严,口中反复唱诵经文,仔细一听,乃是《高王观世音经》。殿中檀香飘来,施革文静心细听,耳中响着经文之声,心中也悄悄一起唱诵。
没念几句,他一个激灵,暗骂道:“我潜入少林十年,事事用心,处处上进,听见念经还忍不住要跟着唱,真成和尚了。若大事还不成,如何对得起自己这番苦心!”
施革文十年前便已练就一身不孬的功夫,奈何师承籍籍无名,自己混江湖的本事又差,既不能扬名立万,又不能聚财敛宝。混得好时,于捕快衙役跟前混口饭吃,时节差时,也没少为绿林好汉助拳。浑浑噩噩,岁数渐长,却愈发困顿。
那时间,他偶然听闻少林深藏武功秘籍无数,能得其一二,便可横行武林。因而忍不住念想,拍拍脑袋,跑到少林寺出家做了一名僧人。投在点座和尚静慎座下,法真宝,专司藏经阁早晚内务归置扫除。
这一扫,就扫了十年。
“今日之事,就算用非常手段,也只可成功。不然,十年心血将废于一旦。”施革文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不禁小声自言道。
“谁人在外喧哗?”
一个宏亮的声音高呼道,压过了唱经声。施革文一愣,暗叫不好,不禁自责,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自顾自说出心里话来。
施革文扒着檐角,偷偷望向殿中,只见众僧坐席之间,有一高大和尚不停来回走动。他认得此人,乃是戒律院首座清志大师。
听说这位大师的一套擒龙手,连风都抓得住。
但是施革文不怕。至少现在不怕大师来抓他,因为清志大师看不见他,大师他是个瞎子。
“静元,我怎听见外面有窃语声,你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人。今日方丈圆寂,寺中戒严,我们殿中诵经,谁还敢跑来胡闹么?”清志大师敲了敲手中禅杖,吩咐道。
“是,师父。”一名精烁和尚起身往外走来。施革文见状赶紧缩了回来,他不敢怠慢,施展轻身功夫三两下躲到殿顶阴暗处,大气不敢出一口。待听得那和尚绕着走了一圈,回到殿中,才松了口气。
“报师父,殿外各班值都在位,也没看见有闲人乱跑。”静元禀报道。
清志大师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施革文趴在瓦上,听得没事之后,提身悄悄跃下殿,又翻身上墙,往罗汉堂去了。
“若论单打独斗,清志首座绝不是我的对手。”施革文一面左顾右盼,一面暗想道:“他擒龙功长于取人关节,辅以其深厚内力,只要做到迅猛精准,确实难以防范。不过我不与他针锋相对,以韦陀掌卸他寸劲,再以多罗叶指点伤他曲垣以下各穴。只怕那时,他这个戒律院首座连胳膊都未必能抬起来。”
想到此,施革文不禁一笑。
戒律院首座清志大师,乃是他师祖一辈的高僧。除方丈清善上人外,江湖上将他与达摩院首座清胜大和尚,罗汉堂首座清妙禅师并称“少林三圣手”,威名赫赫,无人不知。
“你真宝不过是个没毛的老杂役,当和尚十年,师父没教你一招功夫,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跟前辈高僧叫板?”想到此处,他又叹了口气。
施革文心里虽这么想,可他是有功夫的,而且武功很高,高到他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有多高。
但这一身本领,除开入寺之前的那些杂学,其余各种神通没有一项是别人教的。
照少林寺的规矩,如果师父不同意,徒弟是不能学功夫的。施革文的师父静慎,忙于寺内琐事,平日也不把心思放在练功上,他武功本就稀松平常。再加上施革文向来少言罕语,阴郁寡欢,师父也不喜欢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