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阳春,正是出游的好时节。虢阳山中溪水虽清浅,却也引来不少游人顺流而上,饮宴于泉边,曲水流觞,到处一片风雅之相。
漫山梨树落英,罩住蜿蜒曲折的山道。新雨之后,湿泥惹脚,登山之人多顾忌裤腿衣衫,迈不开腿,于你笑我闹之中,相互提携慢行,也别有一番趣味。
只是这一片春色晴雪,偏却有人无心看取。从那白莽一片之中,走出两名黑衣男子,不理喧哗杂然,三步并两步,往山上走去。这二人头戴斗笠,背负长剑,神情深沉。前头那一人,看来不过四十来岁,目不斜视,只顾往上走。后面跟着的那名少年,尽力跟着中年人的步伐,却忍不住东瞄西瞥,一脸说不尽的好奇。
“啊哟!”那少年轻声道。
“怎么了?”中年人扭过头来,关怀问道。
“师父!原来你以前学艺的地方这么漂亮!可比大漠美了许多!”那少年看着山下连绵的梨花银装素裹,不禁赞叹道。
“难道大漠不美?”中年人转过头去行路,说道:“我初到大漠之时,可是觉得要比这边壮阔许多。”
少年左右观望不停,快步赶上师父,见他脸上仍无笑意,便也忍住心思,只低头跟在后面。两人一路无话,路人皆为之侧目,分而避之。不多时,中年人便带着少年绕上了小路,人烟渐少,偶有山间樵夫牧童经过,也不多瞧两眼。
又走了一段,师父脚步渐缓,顺下斗笠背在身后,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才开口对少年说道:“吉雅,你初到中原,不知此地凶险。你我二人从异乡而来,又是习武之人,恐怕早已被人盯上了。”
少年懵然道:“那我们为何不摘下剑作普通人打扮,混上山去?”
“那些寻常手段只能糊弄普通人。”师父笑道:“这些人要是如此好骗,咱们也不用防他们了,倒不如简单明了,显得坦诚。”
叫吉雅的少年听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只听他师父又说道:“况且,我们约了人在山上见面,乔装过去,倒显得小气了。”
“拨云手潘可久?”
“没错!”师父听见名字,脚步略停,说道:“拨云手潘可久。”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吉雅问道。
“什么样的人?”师父低声自问几句,又说道:“江湖传言,他是当今武林中一等一的探案高手。洗罪申冤是看家的本领,缉凶拿人有天大的本事。凡是要办千头万绪、扑朔迷离之事,找他就准没错。”
“怪不得他的大名竟能传到大漠中来,如是这样,真是一个神气的英雄,只不过他真有传言这般厉害?”吉雅也曾听说过中原武林的一些传说,但他从未踏足过这片江湖,显然并不了解。
“那便只有见了面才知道了!”师父说完,又带上斗笠,领着徒弟向山上走去。
“我还是不明白。”吉雅快步跟上,问道:“为什么我们自己的事,非要请别人帮忙呢?又不是什么上天入地的难事。师父,你我二人难道办不了这事?”
“你不知现今中原局势!”方素仁摇摇头说道:“虽战事已暂停,但我们从北面而来,又是外族人身份,到了大宋地界,明里暗地,认识我们的,不认识我们的,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对付我们。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能找个江湖上吃得开的人帮忙,实在要方便许多。”
“这我也知道。”吉雅说道:“只是总觉得这种事找别人帮忙,怕人家占我们便宜。。。”
“哈哈。”方素仁笑了两声,说道:“这你可放心,江湖上有美名的人,约摸都是行侠仗义的好汉,不会与我们为难,我们权当交个朋友罢了。”
吉雅听完,见师父如此放心,也便不好再说什么,约莫一盏茶功夫,二人转过一座低峰,前路有一片茂密栎树林,其间山雾缭绕,已无甚人烟,林中只有虫鸣鸟叫,叽叽喳喳。待他们要向前走去,却看见树林扑腾起一群雀儿,往天上飞去。
“别动!”师父拉住吉雅的手,把他扯到自己身后,轻声说道:“林子里有人埋伏!”
吉雅一听,登时手脚僵硬,手心冒汗,紧紧握住剑柄。师父轻拍他两下,自己往前探了两步,也没见有人冲出来。
“估计是躲在里面等我们进去呢。”师父又轻声说道。言罢,他反手抽出背上长剑,‘噌’的一响,冷锋出鞘的声音,传遍了山谷。
“来人可是方素仁方侠士?”林中传来一个声音,高声问道。
“正是在下!”师父朗声回应道。
“了解!请过来吧。”那声音大声说道:“收了!都收了!这人是来见久哥的。”
随后,便听见那林中响动渐大,话语声兵刃声响个不停,方素仁见对方让自己过去,也收了剑,领着吉雅往林中走去。
透过山雾,隐能看见七八个人分立山道两旁。待近了一看,尽是些恶眉凶目的狰狞汉子,手中还把着各自兵器,紧紧盯着二人走来。方素仁紧盯前方,未曾看他们一眼,吉雅低着头在后面紧跟着他师父,仍是心有馀悸。
走